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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42:29 作者: 夢尋千驛
皇甫述不肯承認,某個瞬間, 連他自己都覺得, 可能,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天了。
這個想法令他心頭一緊, 再看向那女子的冷臉,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忍受的躁鬱,他沉聲道:「如果我不開口,你便沒話與我說了嗎?」
初念抬眼看他,卻只是冷冷一笑。
這便是默認了。
皇甫述感到有些疲累,他揉了揉額頭, 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緩緩道:「你先走吧。」
初念愣了一下,卻沒有追究他為何忽然放她離開,立刻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但尚未走出幾步,卻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手臂一痛,整個人落入一個異常高熱的懷抱。
「別走。初念,你別走!」
身後的男人痛苦低喃,他是如此用力,仿佛要將女人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初念因為他的禁錮完全動彈不得,忍不住掙扎了幾下,皇甫述卻越發地摟緊了她,近乎哀求地在她耳邊說:「別掙扎,別逃走,初念,讓我抱一抱……我病了,病得很重,初念,我不信你看不出,可是你這般狠心,竟然連問都不問一聲……」
皇甫述病了,初念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而此刻他身上異於常人的高溫,和口中呼出的熱燙氣息,也證實了這一點。
初念是大夫,且是一名醫術卓絕的大夫,自然看得出他的情況已經非常危急,再不設法降溫,任由高熱這樣蔓延下去,輕則神志不清,陷入昏迷,重則危及性命。
「初念,初念……」身邊之人在呢喃,「我頭痛,身上也痛,你是神醫,快為我想想辦法。」
初念卻只是淡淡的轉頭看他,冷聲道:「你皇甫家,沒有大夫嗎?」
有。怎會沒有?
面對初念的質疑,皇甫述卻不覺得尷尬。他記得這個人最是心軟,前世他無論做錯什麼事情,只要對她說上幾句軟話,她便妥協了。皇甫述不記得一次因為什麼,她真的生氣了,三天沒有理他,那日他外出辦差時受了傷,手臂上被長劍劃破了一道傷口,回家時什麼也沒來得及說,便見她如同一陣旋風卷了過來,飛快地幫他清理傷口、上藥、包紮,處理好一切之後才忽然回神,仿佛痛在自己身上,抱著他的上臂默默流淚。
前幾日,他因為淋雨有些傷寒,思及今日的見面靈機一動,乾脆接連吹了幾夜冷風,總算讓強悍的身子變得虛弱下來,頭腦昏沉的來見她。
他以為初念還會像從前一樣,第一時間發現自己的異常。然而,她的目光幾次落在自己身上,卻仿佛什麼也沒看進眼裡,完全忽略了他的病情。
當他賭氣說出讓她離開的話語時,她便果真轉身離開,似乎一刻也不願停留。
皇甫述深知,如果就這樣放任她離開,她就真的走了。這次的見面,恐怕不會在她心中留下半點痕跡。
他終究沒能忍住,還是主動開口求饒,他知道初念的性子,她最看不得旁人的傷病,哪怕是流落街頭髒兮兮的小貓小狗受傷了,也會得到她悉心的照料。
他沒有回答初念的質疑,只是以哀求的姿態,一遍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她溫軟嬌小的身子嵌在自己懷中,如此契合,皇甫述沉迷於這樣的親密接觸,高熱令他頭腦昏沉,卻蕩漾著如同美夢般的幸福。
他仿佛回到了兩人沒有芥蒂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他們總是這般親密的。
但初念冷沉的話語,卻如同一盆兜頭冰水,無情澆滅了他的幻想。
她說:「你病了,關我何事?皇甫述,你該慶幸的是,我沒有趁你虛弱,要了你的命!」
初念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但她想殺死皇甫述,卻也想好好活著,在沒有周密計劃的加持、全身而退的把握之前,不會輕易犯險。
她話語中的冷意,令皇甫述不由鬆開了禁錮她的雙臂。
他茫然地看向她,喃喃地問:「你真的這般絕情?」
初念幾乎氣笑了。究竟是誰絕情?是誰眼也不眨地對她連射三箭,讓她那樣痛,讓她流了那麼多血,讓她前世年輕的生命,就此隕滅在那個大雪飄飛的荒郊野外。
她卻什麼也沒說,只想離開這個虛偽至極的人。
皇甫述忍不住跟了過去,卻見她頭也不回的,走向那個令他百般看不順眼的顧世子跟前。
顧休承見初念出來,果斷將手裡的棋子丟下,蹭的站了起來,問她:「怎麼樣?」
初念平靜地說:「我們回去吧。」
顧休承毫不猶豫地點頭,伸出手來牽著她,將她送上兩船之間的木板。
初念忍不住看了一眼被他拋在身後的張俊成,只見他臉上再也不復剛才的高傲矜持,反而變得痴痴傻傻、如癲如狂,不由問了句:「他怎麼了?」
世子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沒事,原以為能輕易打敗我,結果卻輸傻了吧?」
初念被請走跟皇甫述說話的這段時間,世子難掩心中焦躁,對弈時出手便狠戾了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張俊成便面如菜色,頹然落敗。
他要求再來一局,世子便冷笑著問他:「還要讓三子嗎?」
張俊成自然不敢再托大,兩人正常開局,然而一炷香時間之後,他再次落敗。
「再來。」黑子敗。
「再來……」黑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