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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42:29 作者: 夢尋千驛
而那些吃裡扒外的背叛者,自有人叫他見識,什麼叫行差踏錯、追悔莫及。
這些人或只當自己運氣不好,又或是靖王妃在背後護著胞弟,幫他出氣。
誰能想到,策劃這一切的,卻是那個病了快二十年,好不容易康復了,不關心自己的身家前程,日日只在園中擼貓遛鳥、長吁短嘆的世子本人呢?
顧休承雖然被害命,但他卻並不打算將仇人也置之死地。
就讓他們這麼活著,不是很好嗎?
長長久久的活著,但任何他們想得到的,都永遠不可能得到。
沒有人比自出生起就日日煎熬著的世子更清楚,死這件事本身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而在那天到來之前,每天都只能毫無希望的活著。
顧休承輕描淡寫地安排了繼母和弟弟餘生的命運,輕輕趴伏在窗台邊,修長如玉竹的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擼著手心的小白貓,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
算一算,二十多天了。
見不到姜大夫的日子,不知怎的,有點難熬。
「甲七,昨日那梅花酥,我吃著覺得極好,讓廚下再備些,送到殷府,給姜大夫嘗嘗。」
甲七於是領命去安排了。
世子便在躺在廊下看天。
看雲捲雲舒,看花開花落,看鳥兒啁啾,看貓兒撲蝶。
無所事事的,往榻上一靠,一整天就過去了。
往日裡,世子這般躺一日,常常是因為舊疾復發,身體極為難受痛苦,根本無法分心處理事務,只能這般躺著。
可如今,世子分明渾身鬆快,十分康健,卻沒了從前那般過一日少一日的緊迫感,竟也生出了幾分閒適。
世子想,那麼多事,明兒再處理吧。本世子今日心情惆悵,不想做事。
不想做,便不做。
世子忽然想到,如今,他竟也可以這般奢侈了。
日子大把大把,未來一望無垠。過往那多活一日,便自覺多賺一日的世子,如今竟然開始柔腸百結,一日所盼,不過那人的一句關心。
傍晚時分,甲七回來了。
世子看向他手裡,竟然有封信。
他催促著甲七,將信交給他。一面拆信,一面問甲七情況。
甲七說:「姜大夫說梅花酥很好,我去時,她正在看世子你上次給的書,看來十分喜歡。」
世子唇角微勾,低聲說:「喜歡就好。」
拆了信,按捺住滿腔焦心,一字一字認真細看。
看完後,世子眼眸彎彎,對甲七道:「你跟季輕說一聲,讓他幫我把上元節那日的事都拒了,我要與姜大夫去看燈。」
甲七看著世子臉上總算露出些笑意,不禁也高興起來,連忙應下。
到了上元節那日,世子早早便開始預備,桌上榻上鋪滿了各色衣衫袍服,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劃,讓季輕幫他參謀,哪件更顯得俊俏。
季輕是個粗人,哪裡懂這個,滿口只道:「世子如今康復得很好,光是氣色就更盛從前,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世子站在等身銅鏡前打量自己,忽然問到:「我與皇甫述那廝相比,誰更好看?」
季輕愣了一下,笑道:「世子倒也不必自謙至此,論相貌,京城子弟中我還沒看見過能越過你去的。皇甫述那人,也就一般姿色罷了。」
顧休承想了想,自己也覺得如此。
他看了眼身上的天青色常服,心內暗自對比了一下方才試過的那件妃色長袍,覺得妃色固然好看,但天青色更顯沉穩,便道:「就這件吧。」
又與季輕確定一番行程,便讓人備車,一起去往殷府。
世子約初念看燈,並不隱瞞長輩,親自登門迎接,態度落落大方,便是殷處道心內頗為不爽,卻也不好出言阻止。
甚至還生生受了他一記大禮。
初念這次卻沒有上世子的車,而是乘坐殷府的馬車,跟在世子的車馬後頭徐徐前進。
世子獨自坐在車內,百無聊賴的手指在裝滿各式點心的食盒蓋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
懷念他們在山梅縣的那些日子。
雖然成功將人接出來,但初念今日竟戴著冪離,他到現在還沒看清她的臉呢。
回過神來,世子對車外喊了聲季輕,讓他將食盒給初念送去。
隨著精美的食盒從世子的馬車遞出,送到初念車外隨行的春妮手中,殷府門外不遠處的一位流民打扮的中年人默默走遠,到僻靜處放出一隻信鴿。
皇甫家。
皇甫夫人蘇氏帶著廚下做好的補湯來到書房,看著埋頭處理公務的兒子皇甫述,神情欣慰。
這孩子性子太過好強,因為受她的牽累而不受他父親待見,前些年放浪形骸,一直在外漂泊,如今總算收斂了性子回了京,不僅很快澄清了去年山梅縣的那樁無妄之災,還在陛下面前露了臉,不靠他爹,憑自己的本事得了個散騎侍郎的職位,隨侍陛下左右。
兒子出息,皇甫卓也放下了不少成見,如今他也總算走進了父親的眼帘。
畢竟是嫡出的血脈,只要他自己出息,皇甫卓就算再怎麼偏寵那個側室生的,又能如何?
位高權重如他,也得遵守禮法,哪有讓庶出的子弟越過嫡生的兒子去。
蘇氏越看自己的兒子,越覺得歡喜,柔聲道:「阿述,忙了許久,你也歇歇,喝些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