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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42:29 作者: 夢尋千驛
    直至今日,仍舊不敢回想當初看著初念一步一步離開自己的那一幕。

    卻在今日,意外偶遇。

    直至此時,皇甫述才感受到自己內心身處的悔恨和思念。

    初念,他們之間,果真,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嗎?

    皇甫述看著那消失已久的窈窕背影,發了一會兒呆,才神思不屬地策馬離開。

    沒幾日後,卻偶然聽到家中下仆說起一樁新鮮事,原來趙國公府的世子顧休承竟然已經回京了。據說他回家的時候震驚四座,趙國公夫人氣得連摔了幾件上好的紅珊瑚擺件,又說他前兩日去某家做客,身姿穎長、風度翩翩,引得無數少女芳心暗許。

    皇甫述對顧休承造成的各種轟動並不感興趣,聽到這則消息唯一的感慨就是,初念的醫術果然名不虛傳,這等子起死回生的奇蹟,也能在她手中誕生。

    這才是初念啊,他的初念。

    初念並沒有在外逗留多久,因為天上很快就開始下雪了,等她回到殷家,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

    是夜,窗外黑寂無聲,初念靠在窗前,看著窗外飛絮,總忍不住想起那個令自己殞命的大雪夜,有些難以安眠。

    不知何時,院外傳來聲聲熟悉的笛聲,如泣如訴,如夢似幻。

    那笛聲十分熟悉,曾在記憶深處無數次響起,初念怔怔地聽了許久,忽然如夢初醒般,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雪地吸附了腳步聲,初念循聲追出去,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背對著她,孤影伶仃地站雪地里,正在撫笛。

    是殷處道。

    他回來了。

    殷處道察覺到她的動靜,回頭一看,神情有些怔忡。

    這時的殷處道,比初念記憶中年輕許多,濃髮烏黑,束高冠,穿一身絳紅色常服,看著她時,臉上閃過無法錯辨的懷念與欣慰。

    「你就是我爹?」

    雖然知道,初念卻故意這樣問。

    殷處道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走近了些,仍是看著她,這次卻真是看她了,而非透過她的臉,看某個紅顏早逝的影子。

    初念輕聲道:「爹。」

    殷處道不知道,前世的這聲爹太晚,直至他瞑目之前,才姍姍來遲。

    但這早早來的一聲稱呼,所造成的震撼,並不比等待多年來得輕微。他眼角微潤,甚至略偏了偏腦袋,避開了初念直直盯著他的眼神。

    含混地應了聲:「嗯。」

    良久,才想起來似的,道:「今兒太晚了,本打算明日再見你的。進屋裡說吧,外頭冷。」

    初念笑:「我只道您不怕冷呢,這麼大的風雪,杵在院子裡吹笛子,我以為京城裡的大官們都這麼風雅。」

    殷處道輕易地聽出了她話里的關心和奚落,好笑又好氣,戳了一下她腦門,道:「你這孩子,挺頑皮。」

    父女兩個一前一後進了殷處道的院子,他的住處也不大,與初念的院落差不多,布置甚至沒有初念那邊精美,但疏朗闊氣,樣樣擺設都是必須的,處處透露著與主人如出一格的精幹氣息。

    「你才知道有這麼一個我的?」雖然有所猜測,但初念還是選擇問出來,確認一遍。

    殷處道不會對她說謊,她要從各個方面消除自己對這個父親的芥蒂。

    殷處道面露赧色,嘆道:「抱歉,當年你娘難產而亡,我太過傷心,直至事後,也沒有追究當時的細節。她當時說,孩子死了,我便信了,沒想過去查證。」

    「她當時怪你,你沒看出來嗎?」

    「怎麼會沒看出呢?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查明了當時的真相,想給她看,但是,卻沒來得及……她終究,還是帶著對我的誤解走的。」

    這件事,是殷處道餘生的心結。

    初念安撫他:「既然你查明了真相,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那麼我相信對我娘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殷處道搖了搖頭,道:「還不夠,姜無涯還沒找到。」

    這個姜無涯,的確神秘,當年姜家出事之後,原本他應當被一同問罪的,但一直找不到他的行蹤,至今仍被朝廷通緝。

    「我會找到他,不管是五年、十年,總得讓他給你娘親,給姜家一個交代。」

    初念點了點頭:「我也會一起找的。」

    殷處道笑了笑:「這是大人的事,是我的職責,你不用費心。」

    初念不與他爭這個,對他道:「這次我舅父也一起進京了,他不放心你,非要來看看。」

    殷處道便問她:「這些年他們對你好嗎?」

    雖然知道初念的存在後,他派人去做了不少調查,但那些資料,總比不上初念的感受來得可靠。

    初念回道:「特別好。他待我堪比親生女兒。」

    殷處道點了點頭,嘆道:「姜道飛的命,是你娘救下的,他的為人我也信得過。不過,你也不容易吧?我收到秦氏的信,她既然能寫出這樣的信,還費盡心思地輾轉讓人送來,足以說明在她那邊你就註定不開心。」

    初念淡淡地說:「除了這件事,她也沒苛待過我。」

    殷處道聽得出她的意思,秦氏的事情,便到此為止。殷陸去山梅縣,帶的那箱錢財,是殷處道多年積攢下來的一半身家,全都給了對方,算是彌補了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其餘的,便與此人無關了。

    殷處道便撇開這個話題,講起了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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