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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42:29 作者: 夢尋千驛
最讓皇甫述驚訝的是,初念的舅父,姜道飛,竟然沒死。
姜道飛此人,皇甫述了解的不多。前世他與初念結識,此人已經死了,死因是墜崖重傷,不治身亡。但周村的人都說,姜道飛前陣子的確驚馬墜崖,身負重傷,多虧他的好外甥女和好兒子,不畏生死追著趕到崖下,及時為他治療,才險險救回一命。
如今姜道飛在周村落腳,傷勢已經恢復大半,皇甫述派去的下屬說,親眼看到他在院中走動,步伐緩慢卻有力,不像是命在旦夕的樣子。
而更令皇甫述不安的是,姜道飛雖然沒死,但他傷重至此,根本無力為顧休承診治。加上如今只有初念一人留在顧宅照看顧世子的事實,他很難說服自己不去相信:現在為顧休承治療的人,就是初念。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是否當真有那個能耐,去治癒一個無數名醫都束手無策的瀕死之人?
旁的人,皇甫述或許並不了解,但初念本人的能耐如何,醫術又是怎樣一日千里突飛猛進的,他卻清楚得很。
十年後的初念,誠然是人人敬畏、想要拉攏討好的國手名醫,但十四五歲時的她,其實不過了了。
若當真是她救下了姜道飛,治好了顧休承,唯一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就是——她也重生了。
她來自十年後,來自那個大雪紛飛的黎明,那個,被自己連射三箭,箭箭穿胸的絕望清晨。
他不斷回想,自己這一世與初念僅有的兩次重逢。
恨不得將那些時光掰碎了,揉爛了,一絲一縷地分析。
第一次,在山梅縣的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偶然瞥見了那道印刻在記憶深處的熟悉身影,激動得立刻翻身下馬,可她當時的反應如何?
皇甫述以為自己沒注意,但或許,是被刻意忽略了。
那時的她,在察覺到自己的存在時,眼神分明是驚惶的,閃躲的,只一個落地的瞬間,他就再也遍尋不著她的身影。
那分明是,躲著他。
第二次,便是那日在礦場。他見到初念,一時忘情,脫口喊出她的名字,可她也並未有任何疑惑,只是一味的抗拒自己。
原本,皇甫述以為自己太過唐突,嚇到她了。現在想想,年少時溫柔善良的初念,會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駛出銀針這等狠辣手段嗎?
那是恨極了他,想置他於死地。
皇甫述捂著胸口,覺得一時之間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初念記得他,還是忘了他。
當他以為她忘了,他遺憾失望之餘,更多的是慶幸,可那慶幸才持續多久,如冰雹般的事實就砸在他的頭頂。
初念記得他。
可她記得的那部分,卻只剩下了恨。
皇甫述難得的畏怯了,當初他是那麼急切的,想靠近對方,訴說自己的悔恨,可是現在,他忽然不敢了。
他將自己關在縣衙的宅院裡,縱酒數日,渾渾噩噩,如此度過了七八天,直到某個清晨才忽然推開門,看向門外等候已久、滿臉關切的曹良,苦澀一笑:「去安排一下,本公子要沐浴更衣。我,要去見個人。」
第27章 避嫌 「世子,請解衣。」
自首次拔毒結束後,世子的恢復情況喜人,常年蒼白的臉上總算染了些血色。靖王妃喜出望外,顧宅上上下下都得了封賞,初念這邊更別說了,厚禮一擔一擔地往院子裡抬。
初念婉拒了幾次,擋不住靖王妃高興,後來也就懶得推拒了。
師父曾說過,處理病人家屬送禮這種事的時候,須得注意尺度,因為他們的心態很微妙,如果堅決不收,反而會影響到他們對治療的信心。
初念覺得有理,橫豎都是些經放的物件,等世子的病好了,再還回去不遲。
不過拔毒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拔乾淨的,初念根據顧休承的身體狀態,又安排了幾次藥浴。
後面幾次,她無視了顧休承的抗拒,堅決留下了兩個小廝在旁伺候,遇到他扛不住昏迷過去,也讓小廝去扶住他,自己再不親自動手。
一副忽然想起來還有「男女大防」這回事的謹慎姿態。
初念原本話就不多,經過那一夜,說的就更少了。往日裡兩人日常也算有問有答,現在除了必要的病情溝通,多餘的一句話也沒有,不止如此,顧休承發現,他們好像再也沒有過兩人獨處的時刻了。
時時刻刻中間都杵著旁人。
要不是季輕,要不是茜雪,顧休承有一回刻意將兩人都支走了,初念便喊了個小廝進來,也不叫他做什麼,就站那兒。
顧休承哪裡還不明白,這人是要開始避嫌了。
原本,顧休承因為她那晚的豪放之舉,心情還有些複雜,看著初念的目光也有些怕怕的,難免帶上些戒備。
但不知道她忽然醒過神來還是怎麼的,忽然不再對他那般毫無顧忌,世子心中,又有些莫名的不得勁。
分明原先還好端端的,扒了他的褲子就開始保持距離了。
這算不算始亂終棄?
世子不開心了,就忍不住開始鬧起了小情緒。
這日的拔毒結束後,世子冷眼看著季輕為自己穿衣,看初念收拾東西立刻要走的模樣,便裝出一副不堪忍受的語氣,忽然開口道:「姜大夫,我這段時日總覺得好累,卻怎麼也睡不著,可否請你幫我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