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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20:21 作者: 七杯酒
太子和景仁帝淪落到父子相殘的地步,吳皇后至少要負七成教唆責任,景仁帝怎麼可能放過她?
太子死後的第二個時辰,景仁帝下了聖旨。
鴆殺吳皇后及其一干人等。
吳氏上下,誅三族。
......
太子謀反的時候,景仁帝恨不得活掐死他,待太子真的死了,景仁帝又難免傷懷,加上餘毒未清,還小病了幾場。
哪怕病著,也沒耽誤景仁帝處理叛黨,他用的是雷霆手段,京城上空都籠罩著一層血色陰翳,一個月過後,他才終於清算完了這場宮變。
等這事兒徹底了結,很多人就開始關心一個重要的問題——太子謀逆不成,自戕於殿前,那麼下一任太子會是誰呢?
不過這些紛擾都和襄王兩口子沒關係了,襄王這個本該在暴風中心的人,在太子死後的第二天,就離開了京城王府,跑到西山別院來住著了。
裴青臨閒來無事,就把沈語遲捉去下象棋,她連輸了好幾天,憤憤一推棋盤:「我不玩了!」
他便笑著哄她:「別啊,我再讓你五子,如何?」
沈語遲死命搖頭:「不玩了,你讓我十子我也不玩了。」
裴青臨乾脆把她捉到懷裡,笑吟吟的:「或者...玩個更有趣的?」
沈語遲腰杆一抽抽,立刻搖頭,她拼命轉移話題:「你說...你平白在西山住了一個多月,皇上居然也沒說召見你。」她知道裴青臨的心思和能耐,何況他這回又立下大功,她還以為太子一死,皇上會立馬立裴青臨為儲君呢。
裴青臨乜了她一眼,只當沒看出她的小心思,不以為然:「哪有那麼快?畢竟是親兒子,皇上總得緩上一陣,再來考慮儲君的問題。」
沈語遲默了下:「可我聽說,皇上前些日子接連見了另外兩個庶出皇子。」
剩下的兩個皇子都和襄王府打過交道,平心而論,景仁帝其實挺會教導孩子的,除了太子這個天生反骨的二五仔之外,其他五個子女都調理的不錯,皆是品行端正,心底醇厚之人。
但要是想繼承大統,光憑心地好是不成的,說實話,餘下兩個庶出皇子論資質還不如太子呢,兩個勤懇寬厚的老好人,去封地當個老實親王倒罷了,當皇帝實在...差了點意思。
一路走來,她是知道裴青臨的心愿,不由握住他的手:「你說...皇上是什麼意思啊?難道他想立另外兩位皇子為儲君?可立下這麼大功勞的是你啊!」她憤憤不平。
裴青臨颳了刮她的臉:「你倒還沒我看得開。」
沈語遲握住他的手,認真問:「假若皇上真的立別人為儲,你真的不會捨不得嗎?」
裴青臨低頭用嘴唇描繪她的唇瓣:「這世上能讓我捨不得的,唯你而已。」
......
大概是沈語遲的擔憂起了作用,沒過三日,景仁帝便親自來了一趟西山。
他看上去蒼白消瘦許多,鬢間隱隱出現兩縷斑白,見著裴青臨要行禮,他擺了擺手:「不必多禮。」
沈語遲很有眼色地帶著下人退下了,僅僅留下他們倆在林子裡。
景仁帝慢慢往前走著,裴青臨也靜默地在他身後跟隨,他走到一株梅樹下,慢慢露出一個笑來:「朕還記得,這棵梅樹是朕和你母親少時親手植下的,朕當時戲言,讓她把這棵梅樹也算入陪嫁里,讓這棵梅樹見證我們白頭偕老。」
他一嘆:「可惜,到底是造化弄人。」他又笑了笑:「好在...它雖見不到我和你母親恩愛百年,但卻能見證你和王妃白首偕老,也是一樁樂事。」
裴青臨沉默著笑了下。
景仁帝忽然轉過身,聲調一轉,帶了幾分肅然:「三郎,朕問你...」他深吸了口氣:「是不是打從你進京那刻開始,你就在謀劃著名太子之位,謀劃著名如何攫取權勢!」
裴青臨沒有分毫慌亂:「您只說對了一半,我擁有權勢,卻從不渴求權勢。」
他緩緩道:「您並不知道我是怎樣過來的,為隋帝太子之時,因為隋帝厭憎母親,厭憎我,所以我日日夜夜都要擔憂,生怕某日睡過去,我就再不能睜眼看到明天的太陽,那時我只有坐穩了太子之位,才能獲得片刻喘息。」
他對上景仁帝的眼睛,神色平靜:「在京中亦是這個道理,太子對我早有殺心,我和他斗,不是因為我多麼貪戀太子之位,實在是厭倦了朝不保夕,飄若浮萍的日子,就算我無懼生死,但我已有妻子,有了掛念,如何能坐以待斃?您問我是不是圖謀過太子之位,我倒要問您一句,若太子真的登基,可會念在我全心輔佐他的情分上,放過我?」
景仁帝語塞,嘆了聲,苦笑:「朕這麼問,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當初朕身在迷局中,如今太子死了,朕才想明白,哪怕沒有你,朕和太子也早晚要走到這個地步。」
太子偏向吳家,偏向吳皇后,並不是裴青臨來了之後才這樣,他在少年時,就已經有這份苗頭,只不過那時景仁帝沒有及時糾正,這才釀成如此慘劇。
「都是朕的錯...」他語氣頹靡:「若不是朕,太子何至於此?若不是朕,你幼時也不會過的如此艱辛。」
裴青臨並不同情太子,卻在此時突然體會到了景仁帝的傷感,他明明有許多華麗辭藻可以說,最終卻只吐出四個字來:「聖上...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