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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20:21 作者: 七杯酒
    他說完這一長串,又深吸了口氣,平復一下情緒,緩緩道:「我言盡於此,餘下的,妹妹自己權衡吧。」他說完便大步離去了。

    這些話車裡的裴青臨必然聽見了,沈語遲在冷風裡僵了片刻,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不該上車面對他。

    兩人在車裡車外巋然不動了片刻,裴青臨探出一隻手到車簾外,聲音里分辨不出什麼情緒:「進來吧,外面涼。」

    沈語遲握住他的手,被他穩穩地拉進了車裡。

    她覺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想了想:「你...堂兄他...」

    裴青臨手指摩挲著茶盞,忽輕輕道:「沈家其他人,也是這般想的嗎?」

    沈語遲嘴巴張了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可以保證自己從沒有和裴青臨斗個你死我活的心思,她想要的,也不過是家裡至親能夠自保而已,但她沒法保證其他人是不是跟她一個心思。

    看沈南風就知道,大家的心思各有不同。

    裴青臨也不用她回答,慢慢調轉開話頭:「回去吧。」

    ......

    吳皇后和太子宴會上羞辱襄王,吳皇后被送去國寺祈福,太子當場挨了景仁帝一巴掌的事兒很快傳開了去,這般處罰,眾人果然都以為是吳皇后看不慣襄王,這才教唆太子折辱襄王,而太子不過是有些愚孝,犯了糊塗罷了。

    沈家對到底是吳皇后的錯還是太子的錯並不關心,沈南念知道此事後,唯一關心的就是這事兒會不會讓襄王遷怒於沈語遲。

    畢竟獻美的主意是沈南風出的,那幾個和熹明皇后生的相似的美人也是沈南風找的,畢竟都姓沈,襄王難保不會苛責沈語遲。

    沈南念在家待了幾天卻沒打聽到襄王府里的動靜,他有些坐不住了,特地請了個假來襄王府。

    他知道裴青臨對沈家態度冷淡,他也恪守規矩,哪怕在妹妹和裴青臨大婚之後,他也沒有登過王府大門,今兒來的實在突然,他正琢磨要不要投張拜帖,就見裴青臨的車架迎面而來,顯然正要回府。

    沈南念定了定神,撥馬上前行禮:「王爺。」

    裴青臨目光在他身上頓了片刻,客套又冷淡地道:「沈千戶。」

    沈南念和他對視一眼,又慢慢調開視線,垂下眼道:「卑職的妻子新得了山東幾樣海產和乾貨,卑職和妻子記著王妃愛吃這些,便取了東西來探望王妃。」

    裴青臨笑了下:「王妃前些日子才從沈府回來,千戶為什麼那時候不把東西給她?」

    沈南念從容道:「東西時這幾天才送來的。」

    裴青臨默了片刻,又問:「千戶事務繁忙,何不打發個人送過來,還要親自跑一趟?」

    沈南念皺了皺眉,裴青臨說完這句,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意思,微微一笑:「難得千戶來一趟,可惜王妃近日抱恙,不便見客,千戶不如把東西給我,我轉交給王妃。」

    沈南念倒是想探望沈語遲,不過見裴青臨這般委婉地逐客,他也不可能硬闖進去,只得取下馬背上掛著的東西,沉聲道:「有勞王爺了。」

    裴青臨又笑一笑,命人接過東西,轉身入了王府。

    沈語遲顯然還不知道此事,見他手裡拿著東西,便伸手接過,歡喜笑道:「呀,怎麼這麼多海鮮?今兒晚上我要多吃一碗飯,這些海鮮你從哪兒買的啊?」在京里少見這樣新鮮的海貨。

    裴青臨方才趕走沈南念,並不是特意為之,他在見到沈南念的那一刻,突然生出一種讓她獨屬於自己,不想讓她再見到任何沈家人的衝動,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讓沈南念離開了。

    就是現在,只要他願意,照樣可以把這件事瞞得很好,沈語遲半點不會知道他方才趕走了她的兄長。

    他在她問完之後,停頓了半晌,看著她乾淨漂亮,仿佛飽含信任的眼睛,緩緩道:「不是我買的,你兄長送過來的。」

    沈語遲愣了下,露出些許迷惑:「他什麼時候給你的?為什麼不直接來給我?」

    裴青臨垂下眼:「就在方才,他來給你送東西,被我攔住了,我沒有讓他進來。」

    沈語遲先是錯愕不解,臉上的笑意還未褪,眼底便轉為了訝然:「你為什麼不讓他進來瞧我?」

    裴青臨突然反問:「我在想什麼,你當真不知道嗎?」他手指勾住她一縷青絲,在掌心慢慢把玩:「你既嫁了我,和我已經不分彼此了,我會護你一世的,就咱們二人,有什麼不好?」

    他半個字沒提沈家,沈語遲卻懂了他話里的意思,皺眉道:「你是說,讓我忘了自己是沈家人,放棄自己的娘家?!你是這麼想的?!」

    裴青臨默了會兒,起了個似乎無關的話頭:「前幾日我說,我喜歡你喜歡到自己都害怕的程度,你問我害怕什麼,你還記得嗎?」

    沈語遲不解地看他一眼,還是沉著臉點了點頭。

    裴青臨突然笑了下:「我怕的就是這個。」

    他怕的是她提出讓他原諒沈家的請求,那個讓他不願想起,也無法碰觸的請求,他更怕自己會受不住她的哀求,哪怕對不起母親,哪怕違背年少時的誓言,也會為了她而放過沈家。

    沈語遲迎向裴青臨看向自己的目光,沒由來的一陣心慌,她忍不住攥緊了手掌:「你...」

    她既擔心裴青臨在此事上的拉扯和糾結,又擔心家裡的至親兄長嫂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突然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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