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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17:31 作者: 花開緩緩歸
    「哪怕唯余最後一絲根系?哪怕世間風雨無常,那絲根系終歸再難長成?」

    「是,哪怕樹毀根散……日後希望茫茫。」

    然後他便看到,祖父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笑意。

    幾十年來,不服有之,憤恨有之。

    時至今日,時光終歸還是給了他答案。

    第223章

    自那日後, 沒過上多久,顧策便帶著剩餘逃過一劫的顧家族人踏上了歸鄉之路。至於那位心中不滿的顧老夫人,可惜今時今日的顧家已經再沒對方說話的餘地了。

    身為勳爵官員, 「孝」之一字尚可作為牢牢壓制子孫媳婦兒的一把利器, 那麼如今已經身為普通平民的顧家, 還能有什麼顧及呢?

    前世子夫人楊氏費力的攙扶著丈夫一步步走上甲板, 感受到手下的傳來的堅鉻,楊氏不由眼眶一酸,夫君自小金尊玉貴,哪裡受的過這般苦楚。看著前頭船上還在不依不饒,擺著老夫人架子的太婆婆, 楊氏手中一緊, 一雙漆黑的眼睛在旭日中明明滅滅。

    次日, 大殿之上,又一名官員被當堂壓下,雖作為廢子的顧家已然退場, 然而朝堂風雨卻絲毫未曾停歇,反倒是愈演愈烈。

    沈煊站在原地,看著朝中爭吵不休的數位臣工,究其原因,陛下如今已經五旬過半,雖這些年龍體還算康泰, 但縱觀歷朝君主, 長壽者素來少有。

    如今朝中幾方勢力分庭抗禮,偏生太子之位依舊懸而未決。「立長立賢立能」可謂眾說紛紜。不禁眾位臣公著急,便是幾位天潢貴胄也快坐不住了。

    「這堆子破事兒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兄弟我這幾日都快在大理寺安家了!」

    京中一處酒樓上,一靛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煩躁的坐在窗前, 手中摺扇被搖的烈烈作響,一雙桃花眼下隱約可見青黑色,一看便是最近熬了許久的。

    「瑾瑜,怎麼新任的少卿還未就職?」

    方才煩躁的男子正是謝瑾瑜無疑,自原大理寺卿顧策被除官之後,繼任者自然非謝瑾瑜莫屬。只是適逢非常時期,本就事務繁雜,更兼上新任少卿遲遲難就其位,也難怪謝兄這般煩躁。

    更何況,如今朝堂錯綜複雜了,哪怕瑾瑜身為郡馬,身份尊貴有些事情怕也難處的很。

    『』可不是嘛,吏部那老頭子素來油滑的很,總想著哪方都不得罪。『』

    說罷,謝瑾瑜意味不明的嘁了一聲,一旁張行檢不由重重一咳,作為吏部堂官,自家頂頭上司被這般吐槽,總歸有些不大自在。倒是一旁同處吏部的楊子修面上無異,只放下杯子不疾不徐道:

    「呂大人這般,也是無奈之舉。」

    六部之中,吏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呂大人這麼些年來能始終保持中立,幾方不得罪已經是極難為了的。

    謝瑾瑜未嘗不明白這般道理,因而也只是在此吐槽一番罷了,也沒想著如何難為。

    只是形勢如此,席上還是多了些沉默。

    最後還是一旁的江澄開口道:

    「咱們幾個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兒,還想這些做甚?」

    「來來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湘江何處流?」說罷,率先干下了一杯。

    沈煊幾人緊隨其後。

    說來,自出事之後,幾人也是許久未曾好好聚一回了,這些日子風頭正緊,眾人謹慎避嫌還來不及。如今恰逢休沐,倒也難得放肆了一回。便是一向清冷自持如楊兄,面上都染了些許薄紅。

    只是也僅是如此罷了,非常時期,便是曠達如江澄江大才子,都不會放任自個兒真醉過去。

    歸根究底翰林院,比之六部,也不過稍稍好些罷了。文人清流的言論,有時候也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如今幾人誰也未曾想到,哪怕眾人已經謹慎如此,還有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翌日早朝之上,又是一陣兒群魔亂舞。這般景象在這幾日已然屢見不鮮,沈煊初時還不覺得有什麼,直到:

    「臣彈劾吏部侍郎楊子修包庇其父,任其寵妾滅妻將其妻活活逼死,後又以婢妾為妻,蔑視禮法,甚至於其鄉中縷有以勢壓人之舉。」

    沈煊一驚,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怎麼也想不到這把火會竟會燒到楊兄身上。雖有些蹊蹺,不過此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沈煊正要做些什麼之際,卻見楊兄已經大步出列。

    沈煊腳步一頓,這廂楊子修已經跪於殿前。聲音還是一慣的清冽無波。

    「秉陛下,未能制止家父以妾為妻,臣之罪也!但欺壓鄉鄰是為何故?微臣遠在京城,來往消息卻有不便。是非曲直,還望陛下明察秋毫。」

    說罷,便直直叩首在地。

    沈煊復又出列道:

    「費御史所言不免太過不講情理,楊父另娶之時,楊侍郎尚不過垂髫之齡,更何況身為人子,又如何行那忤逆之舉。至於以勢壓人………」說到此處,沈煊微不可見的頓了頓,復才謹慎道:

    「本侯身為同鄉這麼多年都不甚清楚,費御史遠在京城,倒是明白的很!」

    話雖如此,想到當年離開前徐師兄所言,沈煊心中難免有些擔憂。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煊的擔憂便成了真,這費御史果真有備而來。便是十幾年前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這般心力,這中時候,……沈煊心中微微一沉。

    若說當初楊父所犯,不過是拿關係給人行了方便罷了,但奈何一朝得勢,嘴臉實在太過難看,若說是以勢壓人倒也不為過,便是小鎮上都對此議論紛紛,這也是當初徐師兄為何那般吞吞吐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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