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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8:17:31 作者: 花開緩緩歸
    惜別之際, 長亭之中忽然傳來陣陣琴音,時而高昂鏗鏘如鐵石之音, 時而婉轉溫潤, 又如山川流水。沒有依依惜別時的絲絲愁緒,反倒是廣闊山海間的自在瀟灑。

    師傅說過, 世間萬物,唯有樂聲是做不得偽的,任何能扣動人心弦的曲聲, 其間必然傾注著奏曲之人此時此刻最真實的情感。

    「 若能有幸做一自在浪人,無拘無束, 且不自在至極。」當日所言音猶在耳, 不過那時的他不置可否, 如今白衣依稀如同昨日,心境卻已截然不同。

    一曲作罷,沈煊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沈煊恭祝殿下得嘗所願」也恭祝殿下此去自此再無負荷,山川河流皆可為歌。

    好似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司馬彥燦然一笑,雙眸中好似有流光閃過。

    「多謝沈侯,小王在此也望沈侯一世安穩。」

    不是飛黃騰達,不是青史留名而是一世安穩嗎?沈煊眉眼含笑,重重拱了拱手。

    這一刻,毫無意外,兩人心中都隱有遺憾之意。若不是立場不同,哪怕二人志趣喜好並不相通,也不妨礙成為彼此最好的知己。

    不過這般也好,沈煊心想。一別兩過,各循其道。只盼來日再見之時,你有山川河流,我懷俗世煙火。

    正值眾人一一上前道別之際,天邊卻突然紛紛洋洋撒起了雪花。

    眾人見此紛紛上前相勸。

    「天降大雪,恐前方道阻,殿下何不改日在離。」

    「是啊殿下,還是要以殿下安危為重。」

    「殿下……」

    眾人苦苦想勸,司馬彥卻只是洒然一笑,揮手道:「今日已矣,何須來日!」

    隨即謝絕眾人挽留,大步朝著一旁停靠著的馬車走去。

    雪花依舊紛紛洋洋,沈煊眼看著石青色的馬車緩緩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皇宮之中,天成帝手中奏摺卻是遲遲未曾批閱,一旁的李總管眼神兒一轉,連忙上前稟報:「陛下,就在方才,寧王殿下已經離開京城了。」

    然而預想到的場景並未出現,天成帝遲遲未曾開口,不知過了多久,殿內只聽的一聲若有似無的呢喃。

    「哦,是嗎?這般也好……」

    ***

    眼看年底將至,沈煊兩口子這幾日也愈發忙了起來。沈家本就是超一品的侯爵門第,如今又恰逢高升,前來送禮之人可謂絡繹不絕。顧茹被這種莫名其妙的關係明目弄得腦仁兒而都大了,夥同林氏兩人理了數日這才勉強弄出個頭緒來。

    「我倒不曉得,什麼時候汝南郡都跟咱們桂陽郡的是同鄉了?」看著手中這份節禮單子,顧茹嘴角抽搐。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一旁的林氏不由見此低笑出聲兒,「好歹也是鄰郡!舅母且瞧我手中這份兒!」

    「一個京中的二等商戶,說是跟舅母您百年前同一個祖宗呢?」

    顧茹聽罷,不由頭更疼了幾分,合著只要姓顧,八百年前都一家了?

    沈煊帶著大寶過來時,入眼便是這般的場景,當即便快走了幾步。「夫人,怎麼不舒服了?」

    顧茹無力搖了搖頭,只無奈的看了眼桌上密密麻麻的禮單,沈煊當即秒懂。右手不由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說到底戶部侍郎這個位置,尚書底下第二人,權利不可謂不大。

    「真是辛苦夫人了!過兩日便是元宵節,咱們一家子好久沒一道出去逛逛了,到時候也叫上老師一道,夫人覺得如何?」

    話音剛落,顧茹便覺腿上一沉,只見大寶已經巴巴的跑了過來,一雙大眼睛布靈布靈的閃著光,就差沒在腦門兒上寫下。「快答應,快答應!」

    這小模樣兒,廳中眾人具都一樂。顧茹還在那裡假做猶豫,大寶登時便急得不得了,各種討好賣乖簽訂了無數不合理條約這才換的老娘點頭。

    最後的最後,真是太不容易了,大寶哭泣。

    元宵節當夜,街道間燈火通明,沈煊早早帶著家中眾人來到了訂好的包廂。集萃樓論規模,名聲具不是京中最佳,然每逢佳節卻也是一席難求。無他,只因這集萃樓鄰江而立,江上江下萬家燈火,最是賞景的好地方。更別提鄰江之上,視野最好的幾處包廂,要不是沈煊身份高,下手早怕也難拿的下。

    因著天氣寒涼,大寶也是許久沒出門子,如今驟見此景,哪裡還能做的住,吵著非要下去玩兒。顧茹哪裡尚有小月亮要照顧,老師也不是什麼愛湊熱鬧之人,沈煊便自己抱著大寶往燈市的方向走。

    誰知方才走了幾步,走道之外,竟是碰上了熟人。

    「顧大人,顧老夫人!」

    對面之人卻是承恩伯府無疑,沈煊輕輕點了點頭,也沒多在意。殊不知只一個照面的功夫,對面兒的承恩伯府卻是炸了鍋一般。

    一道相隔的包廂之內,顧老夫人面上怒氣幾乎壓制不住,手上拐杖叮咚作響,「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那泥腿子定是故意的!這是刻意羞辱咱們伯府吶!」

    承恩伯夫人見此眉頭一皺,老夫人難道記不得了,這還是在外頭呢!俗話說隔牆有耳,若讓人聽了去,還嫌他們伯府不夠尷尬的?心中這般想著,伯夫人嘴上卻只溫聲道:

    「母親何必如此,說不得只是湊巧定下了那間呢?沈侯爺畢竟來京日短,封侯更不過一年多罷了。」若不是刻意打聽哪裡會曉得那個房間,正是他們顧府以往慣常過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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