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PART Ⅱ

  夢賢下了計程車，做好了心理準備才走進麗都飯店大廳。

  她在來的路上跟季文堂連絡過了，他確定徐昊和女人、小孩都在西餐部，不過他有事沒辦法等她來，要她自己看著辦。

  季文堂沒辦法等她到反而是件好事，她不想待會發生什麼事，自己忍不住發飄的失控醜態盡顯在上司面前。

  「請問西餐部在哪裡？」她問飯店人員。

  她其實可以自己找，但她想藉由跟別人交談來穩定自己的情緒，因為她發現自己心跳太快了，快得讓她害怕。

  「大廳左邊直走會看到酒吧，酒吧過去就是西餐部，中餐廳在二樓。」飯店人員很親切的回答了她。

  「謝謝你。」她擠出一個笑容。

  她要打給徐昊讓自己更加生氣嗎？

  他一定不會說他在這裡，還可能騙她還在公司里。

  所以，她不打，反正他一定不會跟她說實話，她不要自己帶著更加不平靜的心情面對他。

  她往西餐部走，事實上，走到西餐廳不必五分鐘，但她足足走了十五分鐘。

  她的腳步好沉重，她的手腳好冰冷，她的胃隱隱作痛，晚餐也沒吃的她，懷疑自己會昏過去。

  幸而她意志力很強，沒有昏過去，順利走到西餐部了。

  「小姐，請問一位嗎？」門口的帶位生笑容可掬的迎上來。

  「我找人，我朋友已經到了。」雖然是在對服務生說話，但她的眼睛已經迫切的在梭巡室內了。「可以進去嗎？」

  帶位生很親切的微笑彎身。「可以的，您請便。」

  她走進去，華麗的水晶吊燈，輕柔的西洋樂，厚厚的紅地毯，氣氛很好，由於過了晚餐時間，客人並不多，只有幾桌在喝飲料聊天的客人，因此她很快就發現徐昊了。

  那是徐昊，她當然不會認錯，看到的那一瞬間，她真的有呼吸困難的感覺。

  他真的在這裡——這個事實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定了定神，視線往跟他同桌的女人和小孩身上轉去，那女人的面容讓她像是瞬間挨了一棍般，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凌珊……居然又是隂魂不散的凌珊？！

  老天！她跟凌珊究竟是有什麼孽緣，前輩子她難道是凌珊的殺父仇人嗎？為什麼凌珊老在她生命最重要的時刻出來搞破壞？

  她直勾勾的看著他們，距離太近了，而徐昊深蹙著眉心沉思中，那桌只有他沒在吃東西，所以他第一個發現了她。

  徐昊倏地驚跳起身。「夢賢……」

  要命！她怎麼來了？她又是怎麼知道的？這下子該不會又要重演多年前的那個惡夢吧？

  「夢夢夢……夢賢？」凌珊也看到她了，她的面容僵了僵，對徐昊低聲抱怨了起來。「我不是叫你不要跟別人說嗎？你怎麼……唉……」

  「不要怪徐昊，他沒告訴我，是我自己來的。」夢賢露出一個笑容，自己坐下，眼睛沒看徐昊，只注視著凌珊。「好久不見了，凌珊。」

  凌珊消瘦得可怕，讓她聯想到毒品。

  她的視線轉向男孩，孩子也一樣瘦，原本在狼吞虎咽的，看到她來卻不敢吃了。

  男孩有雙機靈的大眼，跟阿蘇太像了，根本不必做親子監定，誰都會說他是阿蘇的兒子。

  「是……是啊，是好久不見了。」凌珊訕訕然地說。

  「夢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你解釋……」徐昊很懊惱，額角一陣陣的抽疼，她這樣平靜，不跟他興師問罪令他更不安。

  「你怎麼知道我想的是怎麼樣？」夢賢微微挑眉的望進他眼底，直勾勾的對著他的目光。

  徐昊一時語塞了。

  他承諾過會把她擺在第一位，今天明明跟她約好了，凌珊卻帶著孩子找上他，看到那像極阿蘇的孩子，他無法置之不理……

  要命！他應該置之不理的，他又食言了，如果夢賢今天要告訴他的重要事就跟多年前那天一樣呢？那麼他對她又造成了二度傷害，自己又該如何再度取得她的信任……

  「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厚著臉皮去找徐昊的。」凌珊開口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有我知道，阿蘇也不知道，我

  ..

  知道他結婚了，也不能去找他，只好找徐昊幫忙。」

  夢賢的注意力整個被吸引過去。「你說阿蘇不知道他有個兒子？」

  徐昊鬆了口氣，至少孩子長得像阿蘇這點無庸置疑，不然夢賢可能會懷疑孩子是他的。

  「他不知道。」凌珊幽幽的說：「畢業後，那時我認識了幾個混夜店的朋友，跟他們一起沾了毒品，阿蘇發現我吸毒，他氣得跟我分手，再也不理我，我跟他說過我懷了他的孩子，他根本不相信，之後就閃電結婚了，又換手機又搬家，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哪裡。

  「那時我也落魄得沒有能力可以找他，心想等把孩子生下來再找他也不遲，誰知道他那個上流社會的圈子我根本進不去，再也沒見過他。」

  「那麼現在呢？」夢賢當然知道事情不單純，她瞪視著凌珊。「你帶著孩子出現是想怎麼樣？阿蘇還是有他的家庭，一切並沒有改變。」

  凌珊愁眉苦臉的說：「我也沒辦法啊，這畢竟是他的孩子，我不能照顧，他總要照顧啊，如果他也不要，那我只好把孩子送去育幼院了。」

  老天！

  夢賢跟徐昊交換了一個不認同的眼光，在心裡直嘆氣。

  這樣大剌剌的在孩子面前講這個，不怕傷了孩子的心嗎？

  不過，看這孩子好像被訓練得習以為常，對母親講什麼都毫不在意，一發現大家在講話沒注意他便繼續吃著還沒吃完的牛排、炸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

  她忽然心疼極了，想到如果自己當年把徐昊的孩子生下來，應該也這麼大了吧，如果也像眼前這孩子一樣會看人臉色，活得戰戰兢兢的，她會有多心疼？

  想到這裡，她的心頭驀然一痛，眼眶就感傷的發熱了。

  「你為什麼不能再繼續照顧孩子了？」夢賢冷冷的問，凌珊對孩子的態度讓她很火大。

  「呃，因為某些狀況，我跟我男朋友得罪了一些有力人士，所以我可能要跑路了，孩子要上學，帶著他不方便，所以……」凌珊點到為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反正要猜到她後面的話也不難。

  「應該不會只是想把孩子交給阿蘇照顧吧？」夢賢輕輕眨了一下睫毛，皮笑肉不笑的問。

  可想而知，又會是一場風雨，阿蘇只有兩個女兒，他跟他爸媽不會不要這個兒子孫子，可是阿蘇的老婆又會有多麼生氣，唉，無解。

  「如果能看在過去的情分和我養這孩子多年的分上給我一點補貼的話……」要跟多年不見的前男友要跑路費，凌珊說得臉都紅了。

  「我懂了，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給阿蘇的。」夢賢打斷了凌珊未說完的話，她看了眼四周。「你現在就住在這間飯店？」

  「是我帶他們來的。」徐昊慌忙說：「她說住在家裡不安全，有人會上門尋仇，我不放心孩子，就帶他們來這裡了，住飯店安全一點。」

  夢賢雖然點了點頭，但眼睛還是看著凌珊。「一直住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要讓孩子認祖歸宗可能要一點時間，你先搬到我那裡住，至於阿蘇那裡，我們再約他出來談。」

  徐昊很訝異她會有此提議。「那你呢？」

  她的小公寓根本容不下三個人啊，何況還有小男孩，凌珊又神經兮兮的，她能跟他們母子兩人處得來嗎？

  「我可以先去跟曉荷住。」夢賢嫣然一笑，站了起來對凌珊說：「我們會先結帳，待會吃完飯，你們就先回房間打包行李，晚一點我們再過來接你們，我那裡也要收拾一下。」

  會意，徐昊立即跟著站起來。

  他買了單，與夢賢屑並肩一起走出西餐部，直到出了飯店，夢賢才長長的吁出一口氣。

  「對不起。」徐昊拉住了她的手，眼裡寫滿了歉意。「我又犯了該死的錯，你真的沒生氣嗎？」

  「原本很氣……」抬眸看了眼明月，夢賢坦白的說：「可是看到孩子的剎那，氣就全消了，想到他跟我們第一個孩子同年，我就沒辦法氣你。」

  徐昊心裡緊緊一縮，摟她進懷，吻了吻她的發心。「我愛你，還有，對不起。」

  她回摟著他的腰，依偎在他懷中，低哼著，「我也愛你，雖然你還是一樣雞婆……我是說俠義心腸。」

  徐昊摟住她的柳腰，輕嘆著。「看她跟孩子過得那麼不好，我真的沒辦法置之不理。」

  「我明白，如果是我，也沒辦法不理他們。」

  她正色的說：「不過，我希望再有這種事，你能夠找我一起商量，我們可以一起做好事啊。」

  徐昊笑了，低頭親吻她的耳垂。「我的小女孩終於長大了。」

  夢賢抬眸瞅著他。「要當媽媽了，不長大也不行。」

  徐昊微微一愣。「你說什麼？」媽媽？她是說……媽媽嗎？

  夢賢眨動著睫毛。「就是你聽到的，你要當爸爸了。」

  徐昊又驚又喜又不敢相信。「夢賢！」

  她笑著。

  「快點打電話給阿蘇吧！今天晚上他恐怕不必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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