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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晏將闌垂下羽睫,不知有沒有信,只是呢喃了一句:「是嗎?」
盛焦不知道要怎麼將晏將闌從這個患得患失的狀態拉出來,沉著臉色,他幫晏將闌把濕透的外袍脫下,半摟半抱地強行將他按在溫暖的床榻上。
晏將闌一把抓住他,訥訥道:「要、要雙修了嗎?」
盛焦眉頭皺得更厲害。
晏將闌對盛焦的情緒感知極其敏銳,一看盛焦神色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拉著被子擋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局促不安地看著他,眼睛裡全是晏將闌不該有的畏怯和驚慌。
不該是這樣的。
晏將闌幼年時雖然是被靈級術法修改記憶,但本性應該從未有變,他應該活潑明艷,張揚如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謹小慎微,唯恐說錯話惹人厭惡。
更何況他面前的人還是盛焦。
盛焦摸著晏將闌的額頭,晏將闌忙仰著頭往他掌心裡蹭,乖順得不得了,隱約在討好一般。
隨後幾日,盛焦越發確定晏將闌的狀態和之前頹廢時又完全是兩個模樣。
晏將闌在晏溫山這幾日再也不是之前蔫噠噠不想起床只想睡覺時的樣子,好似又有了無數精力,成天圍著盛焦轉來轉去,像是小尾巴似的寸步不離。
前些年總是盛焦追著他各種逮,時刻提防著這個小騙子防止哪天又跑得沒影了,這回倒是完全反過來。
盛焦最開始覺得新穎,但很快就察覺到不對。
晏將闌體內傷勢還未完全恢復,卻趁著盛焦不注意,強行催動春雨,將盛焦體內積攢許久的劍意全部連根拔出。
等到盛焦反應過來時,一絲血痕不住從唇角往下落,他似乎想要捂住唇堵住血污,但猙獰的血紅卻溢滿指縫間,觸目驚心。
盛焦自從恢復七情六慾後,第一次感覺到震怒是何種情感。
他死死抓住晏將闌的手臂,臉色陰沉至極:「你!」
晏將闌渾身發抖卻還在搖頭,從指縫中悶聲傳出幾個字:「沒事,不疼了。」
盛焦還以為他在說受傷不重,愣了一回神才意識到他竟然是指自己體內的春雨劍意被拔除後,不會再受折磨。
盛焦險些控制不住那將他燒得頭腦發昏的怒火。
晏將闌被臉色陰沉的盛焦按在床上強行養了好幾日的傷,哪兒都不能去。
但盛焦有時要出去修葺屋舍,每次出去不到半刻鐘,本來睡得好好的晏將闌就會披頭散髮地赤著腳跑出來,漫山遍野地尋他。
盛焦叮囑無數遍讓他安安分分睡覺,自己並不走,晏將闌嘴上乖乖說著好,下一次還是會魂消魄散地跑出來找他。
「你不要我了嗎?」晏將闌眉頭緊皺,莫名患得患失地問,「我……我對你而言沒有用了嗎?」
盛焦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說:「要你,有用。」
每答應一遍,晏將闌就像是得到一枚定心丸一樣,高興穩定的情緒能持續大半日。
只是長久的患得患失對晏將闌這種心境不穩定的幾乎算得上一種蹂躪。直到十月初,晏溫山大雪。
盛焦將晏將闌哄睡著後,確定他一時半會不會醒來,便拿著犀角燈悄無聲息地離開行芥。
但他也不敢離開太遠,只在行芥外等著。
犀角燈微微一亮,而後樂正鴆的身影從中出現,化為一道流光出現在大雪中。
一見到盛焦,樂正鴆就下意識蹙眉,冷冷道:「……你是不是太過草木皆兵?前段時間我見到他時還好好的,怎麼才多久就逼不得已用到「墮夢」陣法?你是不是私底下折磨他了?」
盛焦就當樂正鴆那些陰陽怪氣的話當耳旁風,冷冷道:「他靠自己走不出來。」
樂正鴆蹙眉:「那也不至於用「墮夢」?你到底知不知道「墮夢」是什麼?哦對我記得盛宗主好像在學宮時陣法課都沒及格過,呵。」
盛焦:「……」
盛焦漠然地說:「長此以往下去,他會出事。」
「你給我少咒他?將闌成日裡沒心沒肺插科打諢,怎麼會鬧到要出事的地步?」樂正鴆臉色不怎麼好,「「墮夢」是能將人重現此生恐懼之時的幻境陣法,如果他本來沒什麼毛病,被你一個「墮夢」攪和得真的再也出不來了,你怎麼賠我?」
盛焦眉頭越皺越緊,總覺得樂正鴆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晏將闌這樣長久的患得患失、喜怒哀樂無常下去,毀的終究是他自己。
兩人還在爭論時,冬融突然倏地化為人形,疾聲道:「主人!」
盛焦瞳孔一顫,沒等冬融說完瞬間沖回行芥中。
撩開內室的珠簾,視線往床榻上一瞥,盛焦陡然一僵。
晏將闌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此時墨發垂在肩上,眸瞳渙散無神坐在凌亂錦被中,春雨劍被他強行命令化為小小的匕首正被他虛虛握著,鋒利的劍尖直指內府。
盛焦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上前,一把扼住晏將闌的手,厲聲道:「晏聆!」
晏將闌手腕一抖,如夢初醒般迷茫抬頭看著盛焦,他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握著春雨劍,困惑地問:「你……你怎麼回來了?」
這話……
好像他已經認定盛焦丟棄了他,永不會回頭一般。
盛焦臉色前所未有地難看,奪過春雨劍猛地扔出行芥外,冷厲道:「晏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