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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晏將闌眼神空茫站在那。

    盛焦將春雨劍撿起來,握住晏將闌的手打了個障眼法訣,穿過熱鬧的人山人海回到城池外聽在河邊的行芥。

    隨後他又用犀角燈對倦尋芳言簡意賅傳了一道音,讓懲赦院的人前來這裡將那兩人抓捕。

    寒風一吹,晏將闌猛地哆嗦了下,神智還沒完全清醒,只迷迷瞪瞪記得自己他忘帶盛焦的鶴氅,停下步子訥訥地道:「衣、衣服……」

    盛焦道:「不用。」

    「可是……」

    盛焦拉住要轉身離去的晏將闌,強行將他塞到行芥中,將買好的小狐狸燈塞到他懷裡。

    晏將闌剛才喜歡得不得了,但現在看到那團暖光只覺得空茫虛無,沒有絲毫期待被滿足的喜悅。

    他的喜怒哀樂好像都是短暫的,一旦過了就忘卻那時的感覺是什麼。

    盛焦剛開始以為帶著晏將闌四處遊山玩水能讓他擺脫那種可怕又危險的狀態,但沒想到似乎越逃避地將那些負面情緒強行壓下去。

    等到猝不及防尋到一個宣洩口爆發出來時,定會把晏將闌往深淵又推一步。

    本來還要半個月才能晃悠到晏溫山,盛焦催動獨角獸和靈芥,只用了一日半就到了晏溫山。

    晏將闌又恢復到之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的狀態,懨懨睡了一整日。

    再次醒來時,行芥外大雨傾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滴落。

    盛焦將行芥停在晏溫山台階入口,打開雕花門撐著傘在外面,輕聲道:「走上去嗎?」

    晏將闌迷茫道:「到了?」

    「嗯。」

    盛焦並沒有直接讓行芥入山頂,也沒有布避雨訣,伸手將睡得迷迷瞪瞪的晏將闌扶出來,撐著竹骨傘擋住遮天蔽日的大雨。

    仰頭看去,便是晏溫山。

    和上次的心境全然不同,晏將闌腦海空白,情感依然被束縛著,就算順著熟悉又陌生的台階一步步往上,心中空洞得可怕,絲毫情緒都調動不起來。

    晏將闌突然覺得一陣恐慌,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出了問題。

    明明一切舊事早已過去,他卻好似被孤零零一人扔在那滿是苦楚和絕望的從前,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擺脫這種糟糕的情緒。

    記憶像是神出鬼沒的惡犬,始終縈繞在他腦海中,趁他不注意便會冒出來猝不及防狠咬他一口。

    盛焦陪著晏將闌爬上晏溫山,見他始終迷迷瞪瞪宛如身處夢中,默不作聲地將行芥放在一處空地上,倏地化為一座清雅小院。

    晏將闌卻不進去,抱著傘柄蹲在那迷茫地看著面前的廢墟,眼眸放空不知在想什麼。

    盛焦沒有去問,用靈力將晏溫山廢墟上的藤蔓全都催化為灰燼,露出原本破破爛爛的地基和些許廢舊屋舍。

    晏將闌眸瞳輕輕一動,但很快又化為死灰一般的寂然。

    好像身處一場夢境。

    晏將闌聽著耳畔的落雨聲,微微垂眸看向腳下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

    「花要開了。」晏將闌心想,「真好。」

    花開花落,葉落歸根。

    就連一朵野花也有存在的意義,可他卻沒有。

    自從十歲後,他就不再為自己活著了,時隔太久已經忘記當年那純粹的、不為目的的無憂無慮是什麼感覺。

    晏將闌看了花許久,仰著頭看著盛焦。

    盛焦心間全是花開的聲音,始終讓他心安。

    晏將闌想:「我得為他活著。」

    這個念頭浮上心間後,晏將闌像是終於找到了下半生的目標,難得振奮起來。

    見盛焦冒著雨正打算將屋舍修繕,他忙起身噔噔噔跑過去,踮著腳尖將傘撐到盛焦頭上遮著,自己反倒半邊身子都濕透了。

    盛焦蹙眉,打了個避雨訣在他身上,道:「不必,你在那坐著。」

    晏將闌握著傘的手一緊,忙彎著眼睛朝他笑:「我什麼都會做,修繕屋舍也很厲害,此地無銀城那個破醫館本來都塌了大半,還是我自己修好的呢。」

    盛焦正要說話,晏將闌像是怕他不答應,急忙補充:「這、這兒就做合籍時的洞府吧,我們一起布置好了。」

    盛焦將他臉上的一滴水痕撫掉,輕聲道:「你不必有任何負擔,隨心所欲便好。」

    晏將闌小聲說:「我……我就想和你一起。」

    盛焦似乎笑了。

    晏將闌還是第一次看到盛焦眼底竟然似有若無的笑意,詫異地眨了眨眼,忙將甜言蜜語嘚啵嘚啵奉上。

    「下半生我就只和你在一起,我們倆在這兒隱居,雙耳不聞天下事,誰來請你出山都不好使。」

    盛焦吃慣了晏將闌畫的大餅,聽他說甜言蜜語倒是頭一回,他淡淡將傘收起來,推著晏將闌去行芥里,道:「好,隱居。」

    晏將闌還在說:「……對,和我爹娘一樣,要是覺得無趣,再過些年我們還能開山門收門徒,我符咒陣法靈器樣樣精通,你修為劍道又已是大乘,肯定能將門派發揚光大。」

    盛焦點頭:「嗯,發揚光大。」

    晏將闌叨叨好一會,見盛焦都在附和他,好像很敷衍,如果在之前他肯定要生氣地作天作地了,但這回卻莫名驚慌地回頭看他,怯怯道:「你……你不喜歡我說的嗎?」

    盛焦正在給他擦墨發上的水痕,聞言一愣:「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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