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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好似春回大地。

    只是幾步路,奚家地脈的台階已長出嫩綠藤蔓,悄無聲息爬滿斑駁的牆。

    盛焦走下石階,就見空蕩蕩的地脈深處,晏將闌抱著暖黃色衣袍跪坐在地,大雪紛紛揚揚落滿肩頭,怔然盯著虛空不知在想什麼。

    聽到腳步聲,晏將闌微微側身看去。

    盛焦緩步走到他身邊,矮下身用手輕輕撫摸晏將闌臉上未乾的淚痕。

    因天衍本源的徹底消失,整個十三州所有帶有相紋的修士體內天衍也在緩緩消失,或者說是徹底和靈根相融合。

    不出三日,十三州不會再有絲毫天衍。

    晏將闌體內「棄仙骨」已解,一半「閒聽聲」緩緩融在經脈中,朦朦朧朧的聲音在耳畔聽不太真切,他不知做出什麼神情,只是面無表情歪著頭在盛焦掌心輕輕一蹭。

    盛焦之前很難感知情緒,只能從神情、反應得知別人的喜怒哀樂,但此時一股莫名的情緒席捲心間門,敏銳地察覺到晏將闌在悲傷。

    「走吧。」盛焦道,「回家。」

    晏將闌抱著玉頹山空蕩蕩的衣袍,怔然被盛焦扶著站起。

    他垂眸看著那暖黃衣服上的紋路,微微閉眼,突然用靈力催動一股火焰,「嗤」的一聲將衣袍焚燒。

    火舌順著衣物一寸寸燒上去,頃刻化為一小捧灰燼落在掌心,被晏將闌用小玉瓶收起。

    做完這一切後,晏將闌後知後覺周遭破碎的天衍靈力,莫名悵然若失。

    剎那間門,「棄仙骨」殘留的反噬、親友逝去的心力交瘁鋪天蓋地席捲全身,晏將闌像是再也支撐不住,突然踉蹌著一頭栽了下去。

    迷迷糊糊間門盛焦似乎接住他,晏將闌啟唇想說什麼,但渾身精疲力竭,連一個字都說不出意識便徹底消失。

    「棄仙骨」的陣仗極大,最後卻只綻放一場盛大燦爛的焰火。

    但天衍從地底直衝雲霄的動靜還是讓無數山脈崩裂坍塌,獬豸宗和懲赦院足足花了三日才徹底收拾好殘局。

    晏將闌始終昏昏沉沉,像是徒步奔波成千上萬里,終於尋到休憩之處,睡了個天昏地暗。

    等到他的意識從黑暗深淵中一寸寸清醒時,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動,手腳像是被固定住似的,經脈都睡酥了。

    外面已天晴,溫暖朝陽從半開的雕花窗照射進來,透過薄薄白紗削減刺眼的光芒,溫煦落在晏將闌臉上,將錦被曬得暖洋洋的。

    看窗外桂樹應該是獬豸宗的清澂築,但床榻錦被、外面的布置和薰香全然變了模樣,好在床頭小案上放了一枝桂花,氣息仍舊讓晏將闌安寧。

    晏將闌渾身癱軟,動也不想動,也不介意盛焦什麼時候把他的布置全都給換了——若是換了平時他肯定是要作天作地的。

    他睜著眼睛看著床幔上懸掛的流蘇,腦海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什麼。

    躺了沒一會,房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

    身著獬豸宗黑袍的盛焦緩步走來,如常地撩開床幔,瞧見晏將闌睜眼明顯怔了一下。「醒了。」

    晏將闌含糊地「嗯」了一聲。

    「天氣不錯。」盛焦坐在床沿將晏將闌散亂的長髮理了理,道,「出去走走嗎?」

    晏將闌打了個哈欠,賴嘰嘰地說:「累,不愛動。」

    盛焦道:「你睡了四天。」

    晏將闌剛從沉睡中醒來他有些遲鈍,「哦」了一聲道:「怪不得這麼累,還很疼。」

    盛焦微怔。

    此前晏將闌就算準備合籍也是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疼了苦了從不會主動說,盛焦受天道操控時用冬融劍將他腰腹刺穿、流了半身的血他仍舊像是沒事人一樣說不疼。

    不知為何,此時他像是已經沒有力氣去支撐那層琉璃似的偽裝,腦子七彎八繞的盤算也沒有力氣支撐,只知道輕聲呢喃著喊疼。

    盛焦呼吸屏住,微微俯下身輕聲問:「哪裡疼?」

    「靈根疼。」晏將闌乖得不得了,懨懨半睜著眼睛,「腰腹疼,臉還疼。」

    盛焦摸了摸晏將闌的臉頰,那處被劃傷的傷口已然癒合,留下輕微的疤痕,估摸著得再有幾日才能完全消失。

    「棄仙骨」強行拓寬經脈,就算毒已解了,那短暫的大乘期修為依然給他帶來巨大的反噬。

    晏將闌昏睡時樂正鴆和婉夫人已經過來給他瞧過,留下一堆靈丹,盛焦在這四天已經用法子強行餵給他。

    見晏將闌不住說疼,盛焦眉頭緊皺將靈力灌入他經脈中繞了半圈後,又抬手去解晏將闌的腰封。

    晏將闌這幾日穿著薄薄里衫,腰封只是松松垮垮系了個扣,用手一扯就能拽下來。

    說了幾句話晏將闌身體終於有了力氣,見盛焦解開自己的腰封將凌亂衣袍往左右一分,也不阻攔,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盛宗主,白日宣淫,未免有些不成體統吧?」

    盛焦:「……」

    如果在之前,冷麵冷心的盛宗主根本懶得聽他說騷話,該做什麼仍舊會做到底,可此時竟然罕見地僵住了。

    晏將闌衣服被扯開半邊,隱約露出一截雪白腰身,他也就是嘴頭花花,正耐心等著盛焦看他腰上的傷口。

    但等了半天一抬頭,卻見盛宗主愣在原地,眉頭緊皺,懸在腰腹上的手竟然一時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晏將闌含糊道:「盛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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