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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不用想也知道的答案。

    天衍祠燭火躍動,窗戶半掩著,隱約有雪花被風卷著呼嘯著吹來。

    玉頹山笑眯眯地等待回答。

    橫玉度冷冷看著他,道:「天衍地脈,你拿去好了。」

    橫風臨並未出言阻止,想來也是贊同弟弟的抉擇。

    橫青簾一愣,霍然抬頭。

    玉頹山也怔住了,晃了晃第一根豎起的手指,以為他沒有聽清,小聲地誘惑道:「我只要橫青簾哦,不是要屠戮你們橫家全族,你們把他交給我,很划算的。」

    橫玉度蹙眉:「不。」

    他並非賭氣,只是對他而言,天衍並非是多大的利益,反倒像是個無窮無盡吞噬人的深淵一般。

    人人為它趨之若鶩,為了那一點天衍靈力醜態百出,人心險惡畢露。

    橫青簾愣怔看著橫玉度將那橫家積攢數百年的天衍地脈拱手相讓,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湧入心頭。

    他輕輕道:「你知道天衍地脈象徵著什麼嗎?」

    橫玉度眼睛眨都不眨:「我知道。」

    橫青簾還是道:「只要有天衍,橫家就能長久在中州,天縱之才層出不窮,家族時代都能……」

    橫玉度卻說:「所以呢?你是在教我如何用你的那套來做事是嗎?」

    橫青簾一噎。

    橫玉度並不想讓自己變成利益至上連良知都拋棄的人,那樣同冰冷的木頭傀儡又何分別。

    橫青簾沉默地低下頭,眼眸怔然,不知在想什麼。

    玉頹山從始至終都沉默著看著橫玉度,呆呆愣愣好一會才將手收回去,茫然坐在椅子上,乾巴巴地「啊」了一聲。

    「原來只有我沒被選擇啊……」

    第97章 風雨欲來

    晏將闌從獬豸宗強行闖出來後,徑直前去盛家。

    只是行至半途才得知盛焦早已和玉頹山休戰——或者說玉頹山直接開溜跑了,晏將闌停在原地滿臉懵然,有種自己被當成狗遛了一圈的錯覺。

    兩人沒打得你死我活,他就著急忙慌破開獬豸宗水道跑出來,盛焦知道怕是會覺得自己又被算計了。

    這樣一想,晏將闌莫名心虛。

    他摸出犀角燈正在琢磨怎麼去安撫盛宗主,眼眸中金紋一閃,玉頹山順著「堪天衍」的本源靈力傳了一道音而來。

    「聆兒,你還被盛宗主關押著嗎?」

    晏將闌道:「謝謝,我已成功逃獄——你現在在哪兒?」

    「猜猜看。」玉頹山聲音懶洋洋的,「你能不能找到我?」

    晏將闌眉頭緊皺,對玉頹山這幼稚的行為舉止十分不滿,沒好氣道:「你還是孩子嗎?」

    話雖如此,他似乎早有答案,轉道御風朝著奚家而去。

    在路上晏將闌只覺得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面如沉水在犀角燈上給盛焦發了道傳音。

    「道侶,我明日回去給你帶桂花糕,勿念。」

    盛焦那邊沉默許久才回答,言簡意賅一個字。

    「嗯。」

    晏將闌心中全是疑慮,只覺得前幾天大吃飛醋的天道大人好像突然就看破紅塵立地成佛了,知曉他逃出獬豸宗、還十有八九去尋玉頹山,竟然一個字不過問。

    放縱得讓晏將闌心中更慌,十分沒底。

    只是此番他也不好直接回去,只好專顧眼前事,匆匆趕到奚家。

    玉頹山並不在空蕩蕩的天衍地脈,而是蜷縮在年少時他的「溫柔鄉」中——只是此時那屋舍已變成一片廢墟。

    鵝毛大雪紛紛落下,玉頹山一身白衣躺在髒亂廢墟上,墨發披散被雪幾乎掩蓋。

    小院已經倒塌得一堆亂麻,加上已過六年,枯黃的雜草藤蔓四處蔓延,根本分辨不出來哪裡是哪裡,但玉頹山準確無誤地尋到原本院子內室床榻的位置,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好似回到十二歲之前無憂無慮地在「溫柔鄉」安眠。

    吱呀。

    晏將闌踩著雪緩步走過去,斂袍蹲在玉頹山身邊:「哥,你躺在這兒做什麼?」

    玉頹山身上已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他眼睛也不睜,賴嘰嘰地道:「睡覺。」

    晏將闌「噗嗤」一聲笑了,手撐著地也跟著躺在玉頹山身邊,好像兩個少年同躺在十幾年前的溫暖床榻上,仰頭看著雪花凌亂旋轉而下,落在白皙的臉上。

    玉頹山察覺到後背的動靜,終於動了。

    他翻了個身,手枕著小臂幽幽和晏將闌面對面,說:「我不高興。」

    晏將闌微微挑眉,道:「今天不是將世家和獬豸宗耍得團團轉嗎,難道不好玩?」

    「好玩。」玉頹山眉頭緊皺著,像是被人強行打翻了正在吃的碗一樣,悶悶不樂地說,「但我還是不高興。」

    晏將闌彎著眼睛一笑:「哪裡不高興?」

    玉頹山拉著晏將闌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這兒,好像什麼東西堵住了。」

    晏將闌嘆了一口氣,帶著玉頹山的手輕輕移到左側,輕聲道:「心臟在這。」

    玉頹山滿臉茫然。

    分神的身體沒有溫度、沒有心跳,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他已經太久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幾乎忘記心臟長在左邊。

    「對。」玉頹山點頭,道,「我是不是太累了?」

    晏將闌羽睫上落了一片雪,被他輕輕一眨化為水珠滑落下去,他聲音又輕又柔:「是啊,你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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