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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晏將闌嘴唇輕抿,一時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自然是想的。
晏溫山是他年少的溫柔鄉,也是一切悲慘的開始,但自從雙親間接因他而死,晏將闌就算再思念,也畏懼回去。
「我……」晏將闌小聲道,「我不敢。」
盛焦握住他的手,低聲說:「不要害怕。」
晏將闌五指微微一蜷縮。
他其實一直不懂當年晏寒鵲對他說的最後一句「不要害怕」到底在指什麼,是讓他不要害怕苦難、還是不要畏懼未知的將來。
晏將闌看著盛焦的眼眸,呆愣許久,突然像是積攢那一瞬間的勇氣,脫口而出。
「想。」
他想回晏溫山,做夢都想回去。
盛焦似乎笑了,但冰塊臉卻根本看不出絲毫笑意,他將晏將闌睡得亂糟糟的墨發理了理,像是在安撫迷路的孩子,輕聲道:「好,那我們就回去。」
晏將闌迷茫任由盛焦撫摸他的發,訥訥道:「但……但晏溫山離獬豸宗很遠。」
晏溫山雖然是中州和北境的分界,但中州幾乎將靈力最富裕的靈脈占據,算距離的話,晏溫山和此地無銀城倒是挺近。
盛焦道:「不礙事。」
晏將闌認真想了想,覺得也是。
獬豸宗、懲赦院的行舫速度很快,每隔一段時間回晏溫山倒也可以,反正他也要去此地無銀城開醫館。
晏將闌忍不住喜悅,眼眸彎起來,高興地道:「我能回家了。」
盛焦:「嗯。」
「回家回家。」晏將闌咕噥著將所有儲物戒都拿出來,一一去尋新的靈芥,「我們得找個大一點的靈芥,唔,找不到的話重新蓋也行。我爹娘經常說晏溫山是塊風水寶地,沒有天衍前曾出過不少大能修士,還有飛升的呢。」
晏將闌忙前忙後地翻儲物戒,口中嘟嘟囔囔地計劃未來之事——他好像很喜歡暢想未來,每次只要一說起來就喋喋不休,說到興處幾乎要眉飛色舞,歡喜幾乎要溢出來。
盛焦什麼都不說,只是沉默著坐在那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當年或許小晏聆也是這樣和奚絕高高興興地侃侃而談,但那時他的所有暢想都變成了「幻想」。
晏將闌和盛焦相處,早就習慣了自說自話,一個人嘚啵嘚啵一大堆,正要停下來歇一歇,卻聽盛焦突然說。
「……要種棵桂樹。」
晏將闌一愣,詫異地眨了眨眼,沒想到盛焦會突然和他一起空想。
「好啊。」晏將闌將一枚靈芥鑰匙屈指一彈,又乾脆利落地接住握在掌心,笑吟吟道,「種,種滿。」
他所期待的,終於不再是一個人的妄想。
***
玉頹山不會善罷甘休,中州世家奚家、曲家已徹底消亡,只剩下讓、酆、橫,應家和其他小世家雖然也有天衍,但往往悶聲發大財,甚至這麼多年都沒人知曉應家主家到底在何處。
玉頹山許是不會殃及讓家,而盛家當年未摻和「堪天衍」之事,加上獬豸宗宗主就是盛家人,下個目標八成也不會是盛家。
思來想去,怕是只有橫家。
盛焦前去天衍學宮尋橫玉度。
剛見到橫掌院,就瞧見常年飛在他身邊的琉璃雀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乍一看竟然有些不適應。
「怎麼?」盛焦蹙眉上前,「琉璃雀?」
橫玉度正在看離相齋交上來的靈器,見到盛焦過來微微一點頭,揉了揉眉心道:「別提了。」
盛焦:「什麼?」
橫玉度抬起手,用「換明月」凝出幾隻琉璃雀。
最開始鳥雀親昵地圍繞橫玉度身邊飛來飛去,但飛了還沒幾圈,卻像是受到什麼震懾似的,紛紛發出尖嘯聲,刺耳得要命。
盛焦剛一皺眉,那幾隻琉璃雀便砰然在半空炸開。
好在橫玉度提前用靈力凝出護身禁制,否則肯定得被這琉璃雀炸傷。
「就這樣。」橫玉度將「換明月」的靈力收回,無聲嘆息,「看來真如讓塵所說,天衍出了大問題。」
盛焦眸瞳一動:「讓塵來找過你?」
「嗯。」橫玉度招呼盛焦坐下,給他沏了一杯茶,隨口道,「曲家之事鬧得這樣大,你怎麼有時間來天衍學宮?」
盛焦將玉頹山之事同橫玉度簡短說了。
橫玉度捧著杯子的手一頓。
「「堪天衍」?對橫家出手?」
***
深秋九月初,中州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玉頹山站在高塔之上,一襲白衣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抬手將散亂的墨發拂到而後,言笑晏晏注視著下方萬家燈火通明。
讓塵站在一旁,淡淡道:「你確定?如果被盛焦抓住,可不是小事。」
風雪呼嘯,玉頹山眯著眼睛笑個不停:「這樣才好玩嘛。」
讓塵見他像是個孩子似的滿臉躍躍欲試,蹙眉提醒:「不能再鬧這麼大了。」
玉頹山「嘿喲」一聲坐在邊緣,晃蕩著雙腿交替踢著,笑嘻嘻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殺個人就叫鬧大啦?」
「那些散修是亡命之徒……」讓塵冷聲道,「你將他們聚集到中州已引起獬豸宗的注意,竟還敢引他們前去曲家殺人。」
玉頹山無辜至極:「「棄仙骨」本來就是偽天衍啊,這惡岐道所有人都知曉,但他們還是拼著中毒風險用了,為什麼?是因為他們閒著沒事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