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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盛焦面無表情轉身,裾袍衣擺好似一柄利劍在雨幕中劃出一道雪白的煙熅霧氣。
晏將闌和樂正鴆立刻跟上去。
天衍祠廢墟的空地上,上沅強行按著一個身披黑袍的人跪在地上,是個元嬰期的散修。
晏將闌飛快掃了一眼,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
並不是玉頹山。
盛焦走上前,用春雨劍鞘挑開那人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張隱隱瘋癲的臉,且那人身上散發出一種熟悉的氣息。
是「棄仙骨」。
上沅用縛綾強行制住他,低聲道:「他修為本剛結丹,但服下「棄仙骨」後竟到達元嬰期。」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曉,曲家雖然沒落,但底蘊還在,就算只剩下一半天衍地脈,也不會被區區一個元嬰期屠戮全族。
知曉被抓住的人並非玉頹山後,晏將闌顯而易見地無趣起來,在這一片悲慘廢墟中,他甚至偏著頭偷偷打了個哈欠,一心只想回家睡覺。
這些年他將自己偽裝得和正常人無誤,但自幼時經歷如此多的苦難心境怎麼可能如常?
晏將闌不像玉頹山那樣殘忍嗜血已算他本性堅固,更何談對仇人家族的憐憫。
那個金丹期修士此時因迫切需要「棄仙骨」整個人瘋瘋癲癲的,根本問不出什麼,盛焦冷漠收回劍,讓上沅將其帶回獬豸宗,等他清醒些再問話。
晏將闌這才開口道:「你叫我來做什麼?」
盛焦冷淡看他一眼,視線往旁邊用黑布遮蓋起的兩具屍身上落了一下,示意晏將闌自己去看。
晏將闌也不懼怕死人,百無聊賴地走上前用鞋尖將黑布一踢。
這動作太過不尊重死者,旁邊獬豸宗的人都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
晏將闌低頭一看,微微挑眉:「就因為這個?」
地上兩具屍身,竟然是曲明廉和曲相仁的屍身。
盛焦冷冷道:「曲明廉五年前便已身死,曲相仁三個月前被你化為木頭人。」
晏將闌隨意點頭:「所以呢?」
盛焦眼神更冷:「……但這兩具屍身,神魂才剛散。」
簡而言之,剛死。
但如果曲明廉才剛死,當年那具被曲家尋到的屍身又是誰的?
想來和晏將闌玉頹山脫不了干係。
「哦。」晏將闌無辜地道,「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啊,當時的木頭人我也不知道丟哪裡去了。」
他這話說的倒是真的,盛焦就算想抓他的小尾巴都揪不住。
天衍祠的火焰燒得差不多,終於又變小的趨勢,倦尋芳用靈力裹滿全身,飛快衝進天衍祠中去查看天衍地脈是否還在。
不出片刻,倦尋芳從廢墟中出來,竟然還扶住來個瘦弱的背影。
「宗主!還有人活著!」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曲家最小的少爺曲饒滿臉渾渾噩噩地被倦尋芳扶出來,滿臉都是未乾的淚痕,看起來被嚇懵了。
倦尋芳道:「他被藏在天衍祠一處隱蔽結界中。」
曲饒並未受傷,但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整個人麻木無神,淚水不住簌簌落下,被大雨一淋似乎清醒了些。
他猛地尖叫一聲,拼命推開倦尋芳,踉蹌著跌在水坑中,突然崩潰大哭出聲。
獬豸宗的人面面相覷,盛焦眉頭一皺。
晏將闌一直在冷眼旁觀。
就在這時,有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喲,落下一個。」
晏將闌眉頭一皺,轉身一看就見玉頹山一襲白衣坐在高高牆頭上,手中還捏著一串糖葫蘆,兩條腿賴嘰嘰地晃蕩——他自己倒是淋得像是落水狗,竟還記得給糖葫蘆糊個避雨訣。
盛焦拇指輕輕一扣劍鐔,冬融劍森然出鞘半寸。
「別這麼緊張呀盛宗主。」玉頹山笑嘻嘻地道,「今晚我可什麼都沒做,無辜得很呢,就算你用天衍珠斷我的罪,肯定一顆也沒有「誅」。」
盛焦面容冷冽,不為所動。
聽到熟悉的聲音,曲饒猛地抬頭,視線落在玉頹山的骷髏面上,心頭怨恨猛地騰起,撕心裂肺地道:「玉頹山!是你!是你殺我全族——!」
眾人一愣。
曲饒滿臉恨意,淚流滿面地對盛焦道:「盛宗主!求您為我曲家做主!那些來我曲家的修士全是服用過「棄仙骨」的散修,他們是受了玉頹山指使來搶奪天衍地脈!」
盛焦看向倦尋芳。
倦尋芳臉色蒼白地點頭:「曲家天衍地脈的確一絲靈力都不剩。」
已被人洗劫一空。
玉頹山無辜道:「人真不是我殺的,我就是路過,在旁邊看戲罷了。」
曲饒幾乎哭得說不出話:「明明是你!你一來,我們的相紋修為全被壓制,根本無法對抗那些修為暴漲的散修,你……」
玉頹山笑個不停,懶洋洋將五指朝向曲饒,好似野獸鋒利的利爪。
「天衍在上。」他輕輕啟唇,語調卻是玩世不恭,對天衍全無敬意,相反還有點嗤之以鼻,「曲家之事,同我無關。」
在他伸出手後,曲饒渾身天衍相紋像是沸騰了似的,燒得他渾身滾燙,宛如要爆體而出。
「我說過。」玉頹山玩著眼眸道,「曲家,一個都不能活。」
只要他想,他給出去的東西就能立刻收回來。
明明剛才還說「曲家之事和他無關」,但立刻又一臉無辜地放狠話說曲家一個都不能活,這前後矛盾的話加上玉頹山猙獰邪氣的骷髏,顯得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