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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窗外下著雨,晏聆盤膝坐在榻上,床幔被寒風吹得輕動,那單薄身影像是在猶豫,許久沒動。

    奚絕懶洋洋道:「你遲疑什麼呢?」

    晏聆猛地一個激靈,差點把犀角燈里的燈油給晃出來,他心虛地道:「沒、沒有!」

    「哦。」奚絕拖長了音,笑嘻嘻道,「原來是想人家了啊。」

    晏聆蹙眉,不喜歡奚絕總愛拿他和盛焦開玩笑:「我沒有,不要胡說八道,平白無故污人清白。」

    奚絕哈哈大笑:「你成天和那個鋸嘴葫蘆黏在一起,這突然放假是不是覺得很空虛寂寞啊?」

    晏聆伸手在腦門上一拍,怒道:「別說話,你煩死了。」

    大概是奚絕插科打諢給了晏聆一時的勇氣,他將奚絕的本源靈力強行按下去,乾咳一聲點了下犀角燈,在只有他和盛焦兩個人的靈道掐了個顯形訣。

    很快,盛焦的靈力沒入顯形訣中,碎光悄無聲息凝成一個虛幻人影出現在床榻邊。

    年少的盛焦臉上全無表情,是真真正正的冰塊棺材臉,他居高臨下看著盤膝坐在床沿的晏聆,一個眼神過去,示意「做什麼」。

    晏聆沒話找話:「你在做什麼呢?」

    盛焦嘴唇懶得動,傳音而來:「修煉。」

    「哈哈哈。」晏聆笑眯眯地打開話匣子,「就算你這麼努力修煉也終究趕不上我,本小仙君天賦異稟,無人能及。」

    盛焦不說話,冷眼看著他吹。

    晏聆早就習慣自說自話,完全不介意盛焦的疏離,吹完自己後很快進行下個話題:「聽說開學後咱們就要去那個秘境打靈獸啦,怎麼樣,你要不要同我一起,我勉為其難能接受你同我一起歷練。」

    盛焦默不作聲。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晏聆自顧自嘚啵嘚啵吹了一大堆,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明明兩人這樣的模式都已兩三年,晏聆本該習慣的,但不知是下雨天讓他心中有些不虞,沒來由地突然感覺到有點疲憊。

    他垂下頭低聲道:「你能不能說句話?」

    能不能回應我一句,不要讓我總是自言自語。

    盛焦眉峰輕輕一動,他垂眸看著像是被雨淋濕的小狗似的晏聆,沉默許久,突然輕輕啟唇。

    「你……」

    晏聆忙抬頭眼巴巴看著他。

    但盛焦才剛出一個字,由燭火凝成的身形明明滅滅,竟然像是即將燃燒的燭光,閃了兩下後徹底黯淡下去。

    盛焦的身形像是燒盡的灰燼,一寸寸消失在原地。

    晏聆瞳孔一縮,眸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突然不可自制地撲了過去。

    「不要……」

    盛焦身形瞬間消失。

    晏聆直接撲了個空,狼狽地摔在地上,手肘著地直接摔出猙獰的血痕。

    晏寒鵲消失在他面前的場景和盛焦重合,晏聆怔然枯坐在原地許久,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淚流滿面。

    盛焦呢?

    晏聆茫然地想,為什麼見不到他了?

    犀角燈的熄滅突然讓晏聆陷入一陣分不清楚記憶還是現實的混亂,他頭疼欲裂地捂住額頭,渾渾噩噩地呢喃道:「盛焦死了?」

    怎麼會呢?

    明明方才還在的。

    晏聆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連外袍都沒披,只著一身單衣便趁著夜御風衝出奚家。

    奚家同盛家同在中州城,離得並不算太遠。

    晏聆眸瞳渙散空洞,昏昏默默地淋著雨衝到盛家,他也不走大門,輕車熟路地穿過一片桂花林到了盛焦的別院。

    內室點著燈,盛焦的影子灑在雕花窗戶上。

    晏聆渾身被雨淋濕,迷茫注視著那熟悉的影子,墜入冰窖的心終於一點點回暖。

    他還活著。

    晏聆呆呆地想。

    盛焦並沒有像晏寒鵲那樣離開。

    確定這個事實,晏聆蒼白的小臉突然笑了一下,徹底安下心來,轉身便走。

    但他還未離開別院,內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盛焦不知道怎麼發現晏聆的,沉著臉快步沖入雨中,溫熱的大掌一把扣住晏聆的手腕,拽著他快步朝著內室走去。

    晏聆迷茫被拽著往前走。

    盛焦院中有一段路鋪著鵝卵石,晏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赤著腳踩在石頭上硌得他終於感知到疼痛和寒冷,哆嗦著小跳一下。

    盛焦蹙眉回頭,見他被硌得不輕,足尖點著一旁的泥濘水中也不敢往石子路上走,索性直接單手環住他的腰身,像是抱孩子似的就這樣將他抱回房中。

    晏聆此時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不知是為自己的愚蠢還是難得見盛焦這麼嚴肅,雙手攀著盛焦的肩膀,抿著唇不住地笑。

    盛焦將他抱回房中,扔給他一套寬大衣袍讓他換下。

    晏聆坐在溫暖床榻間,身上裹著大了許多的寬鬆外袍,眯著眼睛笑吟吟看著盛焦。

    盛焦眉頭緊皺,用靈力輕輕將晏聆手肘處的猙獰傷口一點點治癒,又握著他的腳踝將腳心的淤泥擦淨。

    見他還在那傻樂,盛焦抬頭冷冷看他一眼。

    晏聆毫不客氣地仰躺在盛焦堅硬的床上,笑嘻嘻地道:「你的犀角燈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沒人啦?」

    盛焦見他腳都凍得青紫,一看就知道就這麼一路跑過來的,神色莫名冰冷。

    「沒燈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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