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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話音剛落,晏聆眼瞳一動,方才那點悲痛欲絕的迷惘像是被擠出去似的,徹底變成冰冷無情。
「是啊。」晏聆冷冷道,「他們毀了我,我自然要讓他們血債血還,賠上一生也是值得。」
讓塵一怔。
晏聆眼瞳微紅地快步離開。
在讓塵眼中,晏聆好似在逐步走向一條不歸歧路,越來越多的不詳紅色緊緊纏住他的渾身經脈,一寸寸將他往深不可見底的深淵拖。
晏聆捂著眼睛踉踉蹌蹌往前走,不想去看讓塵的手語。
讓塵第一次質疑「窺天機」,讓他看到未來,卻又只能無濟於事看著,這還是天衍恩賜嗎?
難道不是一種束縛住他的枷鎖?
讓塵嘴唇輕動,不知想通什麼,時隔八年第一次發出聲音。
磕磕絆絆,嘶啞到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阿絕,停手。」
「盛焦……會殺你。」
只有這一句話能撼動晏聆。
晏聆快走幾步,怔然聽著陌生的聲音愣了好一會,驚恐回頭。
讓塵口中溢出鮮血,八年修為毀於一旦,但他卻依然還在讓晏聆停手。
晏聆看著滿身鮮血的讓塵,突然暴怒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
讓塵:「阿絕,盛焦……」
「夠了!」晏聆幾欲崩潰,「求求你讓我走,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到這句話……」
為什麼寧願修為盡失也要提醒他?
他這種早已爛透了的人,根本不值得讓塵毀了自己的修為。
若是讓塵沒有說出這句,前路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無限可能性就藏在黑暗中,哪怕晏聆走路跌跌撞撞碰得頭破血流,但好在還有最後一縷希望始終在前方牽引著他。
讓他堅信,遲早有一日能離開迷霧,走到陽光中。
但讓塵卻將全部迷霧撥開,斷絕所有可能性,讓晏聆將悲慘的未來一眼望到頭。
——讓他明晃晃地知道,那是一條死路。
他所幻想的好友兩三和睦融融、同道侶合籍燕侶鶯儔,只是個美好的幻境。
一碰便碎。
乞巧當日,滂沱大雨,雷鳴陣陣。
奚擇一身黑衣,在大雨中厲聲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化神境的晏聆手持著春雨劍,朝他笑嘻嘻道:「爹難道忘啦,當年我就說過……」
你今日若不殺我,遲早有一日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奚擇明明是個還虛境,但此時修為卻像是被死死抑制,天衍相紋根本無法用出全力,竟然被晏聆用春雨劍壓制著打。
晏聆下手毫不留情,春雨劍更是兇悍至極,哪怕劃破一道傷口也要用盡全力將那猙獰得能將人的經脈摧毀的劍意鑽入骨血中,死也不散。
只是片刻,奚擇渾身便是血痕,死死咬著牙跪在地上,渾身狼狽不堪,哪裡還有高高在上中州掌尊的尊貴?
「你難道……不想那個叫晏月的活著嗎?」
晏聆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他一身及冠華服,發間桂花挽著長發,傾盆大雨將他渾身澆透,惟獨那枝桂花沒有沾染半分水跡。
「你說阿月呀?」晏聆蹲在奚擇身邊,笑著說,「他不是早就被奚清風殺了?」
奚擇瞳孔一縮。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靈級相紋是什麼嗎?」晏聆伸出一隻手在唇上一點,柔聲道,「今日便告訴你。」
他離得太近,奚擇眸子閃現一抹狠厲,持劍就要出其不意將他斬於劍下。
「鏘——」
是劍出鞘的聲音,夾雜著一股沉悶的利刃刺入身體的聲響。
奚擇眸子猛地睜大,掙扎著垂下頭,卻見晏聆一邊笑一邊將春雨劍刺入他的心臟,手掌還在不斷握著春雨劍柄一點點旋轉,務必將他的心臟徹底絞碎。
「……我的相紋名叫「聽心音」,這些年你的一切打算我都知曉。」哪怕奚擇將死晏聆也不肯對他說半句真話,言笑晏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恨啊?可是沒辦法呀。」
晏聆猛地將劍一抽,奚擇踉蹌著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你殺了我爹娘,我屠戮你全族,這很公平吧?」晏聆居高臨下看著奚擇,眼梢全是隱隱癲狂的無情冷意,聲音又輕又柔地道,「誰也沒有吃虧,掌尊能諒解我的,對嗎?」
奚擇目眥欲裂,死死瞪著晏聆,掙扎著伸手去抓晏聆的衣袍,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喉中溢出,堵住他想說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晏聆無視奚擇臉上的怨恨和怒意,溫柔地說,「你諒解我了,我知道。」
奚擇被他這句話氣得眼眸猛地瞪大,瞳孔逐漸渙散。
……悄無聲息沒了生機。
晏聆將笑容收回,面無表情用靈力把奚擇的神魂徹底摧毀,沒有給他留任何回魂或輪迴轉世的可能。
隨後,晏聆被雷聲驚得走了魂,任由奚絕附身軀殼。
整個奚家皆是屍山血海,雷鳴之光煞白如紙,嗡鳴聲震耳欲聾。
溫孤白將困住奚絕八年的陣法破開,奚絕終於重見天日,但他四肢經脈已斷,根本無法行走自若。
已有人看到奚家動靜,獬豸宗的人不多時就會到。
溫孤白不想留下行蹤,悄無聲息化為飛燕離開。
晏聆將奚絕瘦骨嶙峋的身體從困住他八年的天衍地脈中扶出來,大雨將兩人渾身淋透,兩人對視一眼卻不約而同放縱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