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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只是臉上被他抓的全是血痕,卻根本無法改變那障眼法。
「我不要這張臉!」晏聆終於失控,痛不欲生道,「我不要……」
但他卻不知道如何變回去。
變成晏聆。
晏月呆呆看著痛徹骨髓泣不成聲的晏聆,好一會才雙腿發軟地跪在地上,茫然道。
「師……師兄?」
晏聆的臉幾乎被他抓毀,但障眼法卻強橫地將那傷勢痊癒,露出那張「奚絕」的臉。
袖中的水鏡落在地上,晏聆無意中瞥見再次變得完好無損的臉,險些直接瘋了。
「我不要當奚絕!」
晏月呆呆看著他,突然撲上前一把將晏聆抱在懷裡,制止他再次去毀自己的臉。
「師兄,師兄……」
年幼時遇到事只知道找師兄哇哇大哭的孩童,此時卻像是個兄長似的將幾欲崩潰的晏聆抱在懷裡,髒污的小手輕柔地撫摸著晏聆的後腦勺,輕聲呢喃。
「師兄,阿月來了。」
晏聆渾身一僵,抱住晏月失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他哀痛欲絕,只知前言不搭後語地拼命道歉,「對不起阿月,我不知道要怎麼變回去,我想變回去但我做、做不到,我錯了對不起……」
晏月抱著他輕輕地道:「不是師兄的錯。」
晏聆將臉埋在晏月脖頸,嗚咽道:「我……我害怕,我好害怕。」
晏月:「不怕,阿月在呢。」
晏聆終於將這些年積攢的痛苦在這一場痛哭中宣洩出來,像是尋到歸處似的死死抱著晏月,失魂落魄地坐在那,一動也不想動。
晏月帶著歉意給晏聆處理身上的傷口,同他說這些年的事。
「……藥宗的婉夫人將我帶回去醫治,但我想來找師兄,就偷偷跑出來了。」
晏聆視線一直跟著晏月轉,看著他一身髒污,迷茫道:「吃了不少苦吧?」
晏月大概是太久沒笑了,乍一笑起來全然沒了年幼時的乖巧,帶著點僵硬生澀,卻努力哄師兄開心:「沒有呢,一點都不苦。」
晏聆沒說話。
晏月給他處理好傷口,將晏聆散亂的發理好,輕輕道:「師兄,我們之後要怎麼做呀?」
晏聆一愣。
他本來是想一直偽裝到化神境,再尋到天衍靈脈直接金丹自爆毀了奚家天衍。
但晏月還活著,這條路自然走不通。
晏聆捨不得晏月一個人在世上。
晏聆想了許久,突然道:「獬豸宗。」
「什麼?」
「獬豸宗一向持正嚴明,奚家惡貫滿盈……」晏聆道,「我們尋去獬豸宗,必定能尋個公道。」
晏月疑惑:「能行嗎?」
奚家現在如日中天,晏月根本靠近不來奚家人的邊兒,聽說下任中州掌尊便是奚擇。
獬豸宗真的會還他們公道?
晏聆也不確定,事到如今只能賭一把。
晏月無條件信任師兄,既然說要去獬豸宗那就去,他扶著晏聆站起來,又從地上撿起那塊半月紋水鏡遞還給他。
晏聆不想再看到鏡子上那張臉,搖頭不要。
晏月只好自己收了起來。
晏聆不敢將晏月置身危險中,便先安置好晏月,孤身前去獬豸宗。
整個十三州只有主宗才會喚「獬豸宗」,分散在各境的分宗則叫「懲赦院」,晏聆本來想用「奚絕」的身份直接去獬豸宗尋宗主。
但獬豸宗里外看管太嚴,就算「奚小仙君」的稱號也無法混入其中。
沒辦法,晏聆只好先前去懲赦院。
接待晏聆的是個年輕執正,瞧見奚絕眉頭輕輕一皺:「奚小少爺?」
大概是年節將至,偌大懲赦院只有這個執正在,晏聆隱約聽到他身上一股涓涓的水流聲,知道此人心裡並不壞,直接「噗通」一聲跪下。
執正嚇了一跳,趕忙扶他。
「請大人為我主持公道。」
晏聆咬著牙不願起來,直接將自己的身份、奚家的惡行言簡意賅和盤托出,末了還俯身磕了個頭,額頭都幾乎滲出血。
執正聽呆了:「你說奚家?中州奚家?」
晏聆:「是。」
執正怔然許久,神色嚴肅道:「孩子,此事非同小可,你若說謊……」
「我發誓。」晏聆兩指並起立下血誓,「我若有半句虛言,便讓我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輪迴。」
執正一愣。
「你先起來。」執正將他扶起來,見晏聆只穿單衣凍得渾身發抖,又將自己的淺色獬豸宗衣袍脫下裹在他身上,輕聲道,「這事兒太大,我一小小執正無法斷定是非對錯,你若信我就先在此處等著,我前去獬豸宗將此事告知宗主。」
晏聆猛地抓住他的手,迫切地道:「當真?」
執正沒忍住笑了出來,溫聲道:「當真,獬豸宗本就是為十三州之人伸張正義的存在,宗主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晏聆眼眶一熱,什麼都說不出,只知道拼命點頭。
「嗯,嗯嗯。」
執正給他端來熱茶,叮囑一番才匆匆冒著雪離開懲赦院。
晏聆坐立難安地等待一個時辰,外面終於傳來一陣腳步聲。
最先傳來的是那位年輕執正的水流聲,晏聆還未安心下來,又接著聽到一陣風雨欲來之前的悶悶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