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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盛焦:「……」
盛焦被推得後退幾步,怔然看著緊閉的窗戶,猶豫許久才轉身回桂花小院。
年少的天道大人回去枯坐半夜,將儲物戒里的靈石全部倒出來,細細數了半天。
盯著那零零散散一小堆靈石,盛焦開始盤算這些靈石能買幾顆靈珠。
第81章 脫胎換骨
靈級術法並非一日兩日能徹底掌控。
晏聆那晚對著半月紋水鏡使了半天解法,並未覺得哪裡有問題,只隱約感覺識海中某種禁制似乎鬆動一瞬,還沒反應過來又被強行壓制下去。
晏聆蹙眉,見天都亮了,只好將半月紋水鏡收到袖子裡。
今日要和諸行齋其他人外出歷練。
自從有真實的記憶起,晏聆隱約知道「雷聲」必定代表著某種東西,但卻不解其意。
直到這次歷練。
獬豸宗執正將那個惡貫滿盈的罪犯就地格殺。
碧空如洗,晴空萬里之下,竟然響徹一道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震得晏聆當即懵住。
剎那間,晏聆對著水鏡給自己施得靈級術法的解術蟄伏一日後,像是被這道雷聲作為引子猛地引得轟然在識海炸開。
被偽裝的虛假記憶和認知像是被火焰焚燒的紙張一寸寸消失,露出本來面目。
晏聆茫然睜大眼睛,呆呆看著遠處血肉模糊的屍身,徹底愣住。
兩行淚水簌簌從那張虛假的臉龐滑落,但他根本沒有察覺,依然直勾勾盯著那猙獰血痕出神。
雷聲。
原來代表的是死亡嗎?
剎那間,作為晏聆的記憶鋪天蓋地的席捲識海中,包括最後昏睡前那兩道雷聲。
晏寒鵲、朝夫人……
年僅十三歲的孩子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以一種最殘忍的方式接受雙親早已慘死的事實。
衝擊力太大,他像是個木頭傀儡似的懵了許久,直到盛焦快步而來一把將他擁在懷中,手死死捂住他的眼睛。
眼前好像張牙舞爪的怪物似的猙獰血痕消失,腦海中卻頭痛欲裂宛如無數根針刺穿他的頭顱,痛得他渾身痙攣顫抖。
桂香包裹著他。
晏聆呆傻許久,突然發抖著雙手死死抱住盛焦嚎啕大哭。
他哭得撕心裂肺,好像將這些年對詭異記憶的無所適從、時不時想要自戕毀掉體內靈級相紋的頹喪、父母雙逝的崩潰痛苦全都發泄出來。
這是他縱容自己最後一次的脆弱慟哭。
盛焦僵硬著的手輕輕抱住他。
晏聆哭至精疲力盡,雙眸呆滯地枯坐在那,像是丟了魂似的一動不動,任由旁人怎麼喊都沒有回應。
溫孤白匆匆前來,瞧見他這副模樣隱約知道了什麼,安撫好其他受驚的少年後,將晏聆帶回天衍學宮。
晏聆渾渾噩噩許久,每次聽到雷聲便會逃避似的走魂。
好像脫離了軀殼,那些痛苦悲傷就能消逝。
自此後,晏聆逼迫自己重新戴上「奚絕」的面具繼續活著,沒有讓奚家任何人看出破綻。
「尋到奚家的天衍地脈……」晏聆像是在決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似的,支著下頜看著外面的雨百無聊賴地想,「我就金丹自爆,徹底毀了天衍。」
「不對。」晏聆很快就推翻這個念頭,「等元嬰好了。」
金丹期修為對尋常修士來說極其強悍,但對於天衍相紋的中州世家來說多如鴻毛,就算自爆也會被人阻攔。
他如今才十三歲便已是金丹期,用不了幾年便能結嬰。
「閒聽聲」雖然只有聽到萬物聲這個雞肋的能力,但終歸是靈級相紋,對尋常人來說窮極一生都達不到的程度於他而言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只要他想。
深秋已至,桂花盛開馥郁香味瀰漫整個諸行齋。
晏聆眸中無情無感,不再害怕生死,不畏懼環伺四周的虎狼,也不擔憂前塵未來。
將一切能捨棄的全部拋諸腦後,他已沒什麼能失去的。
晏聆安安靜靜聽雨。
門扉處盛焦突然從煙熅雨霧中撐傘而來,少年人身形正在疾長,前幾個月合身的衣袍已小了不少,他微微將傘抬起,和窗欞處的晏聆對視上。
晏聆的瞳孔倏地睜大。
剛才那一瞬間同奚家同歸於盡的勇氣瞬間被擊散,他茫然又近乎帶著一絲隱秘的怨恨看向盛焦,嘴唇發抖地輕動,問他。
「你來做什麼?」
為何要這時過來,硬生生讓他的無畏帶上一重枷鎖。
盛焦一怔,停在門口處猶豫半晌,突然轉身想走。
晏聆冷眼旁觀,看著盛焦離去的背影,心想:「這樣才對。」
這世間沒什麼能讓他牽掛留戀,只是相識兩三年的同窗罷了,連好友都算不上,憑什麼要成為他的枷鎖?
那一瞬間,晏聆的心瞬間被困在更深更重的枷鎖中。
只是盛焦的身影突然去而復返,將傘一丟快步走到窗欞處,把手中已經被他掌心溫暖裹得滾燙的珠子放在窗欞上。
晏聆愣了愣,困惑眨了眨眼。
盛焦並不看他,而是注視著用他所有積蓄挑選買下的幾顆漂亮靈珠,嘴唇輕動,低低發出幾個彆扭的字。
「禮、物……」
晏聆一呆。
乞巧時盛焦就想將這幾顆珠子送給晏聆,只是那天晏聆突然走魂,整個諸行齋雞飛狗跳,而後晏聆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成天魂不守舍頹然消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