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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奚絕兒:「……」
奚將闌被他抱得足尖都懸空,只好踩在他腳背上,用力捶了捶柳長行,垂死掙扎道:「之前沒受苦,現在正在受大苦。」
柳長行落下老父親的熱淚,抱著他慟哭一場。
奚將闌差點口吐幽魂,艱難順了會氣才緩過來。
柳長行堂堂劍修這些年煉體修心境,但敏感的心卻沒有任何長進,稍微一點破事兒就能哭得親娘都不認識。
他寬大身形坐在那,卻弱柳扶風地擦拭眼淚。
「哥哥。」奚將闌還有要事要做,勉強沒有計較他嘲諷自己矮的事,故作溫柔地撩袖子給他擦眼淚,「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柳長行道:「鍛鍊心境。」
「花樓有什麼好鍛鍊心境的?」奚將闌說,「你師尊不是說在你得修大道之前不可妄失精那什么元嗎,你在這花樓萬一心境沒鍛鍊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師尊不得把你活劈了?」
柳長行擦乾眼淚,正色道:「我斷然不會如此。」
和劍修就不能繞彎子,奚將闌見他不上鉤,索性開門見山:「我剛才聽朋友說,你在此處是給荀娘當護衛,可有此事?」
柳長行噎了一下。
奚將闌立刻乘勝追擊,恨鐵不成鋼道:「你你你,你怎麼如此墮落?我現在毫無修為也沒淪落到給人當護衛的地步,柳長行啊柳迢迢,你出去可別說自己是諸行齋的人、」
柳長行被冤枉得差點又要垂淚,皺眉道:「師尊讓我來的,我也不知為何要護她。」
奚將闌若有所思。
柳長行一心惦記奚將闌的劍招,將自己的劍遞過去:「來,耍一道劍招給我瞧瞧你這些年有沒有退步。」
奚將闌:「……」
奚將闌將他的劍拂開,真誠地說:「我能進去見一見荀娘嗎?」
柳長行的神色瞬間沉下來,滿臉淚痕地冷冷道:「見什麼荀娘,小小年紀竟然這般好色,給我耍劍。」
奚將闌委婉地說:「恕我直言,我只近男色。」
柳長行神色更冷:「你近過男色?」
奚將闌和他說不通,只好朝著花魁的房門走去。
柳長行追上去將劍塞給他:「練劍,練劍。」
奚將闌不想練劍,抬手就要去推荀娘的門。
「咔」的一聲。
柳長行將未出鞘的劍抵在門縫處,阻擋住奚將闌的手。
奚將闌抬眸和他對視,倏然一笑,輕聲說:「哥哥,如果我非要進去,你會殺我嗎?」
「我受師尊所託,不能讓任何人接近荀娘。」柳長行被淚水沁過一遭的眼眸黑沉冷冽,劍意緩緩從那冰冷的劍鞘中傾瀉而出,凝成一道森寒結界格擋在門外。
他淡淡道:「——自然也包括你。」
奚將闌道:「我不會傷害她,只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柳長行默不作聲。
「我堂兄奚明淮和荀娘交好。」奚將闌也沒拐彎抹角,直接道,「奚明淮知道當年屠戮奚家的罪魁禍首是誰,但他已然瘋了,藥宗也治不好。現如今唯一的線索便是荀娘。」
柳長行蹙眉。
「只有真正的罪魁禍首才想要殺荀娘,你師尊應該是知道了什麼,才會派你過來保護荀娘。」奚將闌挑眉道,「哥哥,你覺得我會為當年屠戮我全族的罪魁禍首而毀去唯一的線索嗎?」
奚將闌這張嘴實在是太能說,柳長行猶豫:「但……」
「我和你是同一陣營。」奚將闌掌心搭在柳長行的手背上,含情脈脈地說,「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保護荀娘,你若不信,大可以問問你師尊到底在防範誰,反正必然不會是我。」
柳長行心神開始動搖。
「我在外奔逃六年,吃了無數苦,就連修為也毀於一旦。」奚將闌再接再厲,眼眸閃現一抹水光,呢喃道,「獬豸宗還栽贓我是屠戮奚家的罪魁禍首,盛焦甚至對我……嗚。」
他說著,悲傷得掩面而泣。
若是尋常人,肯定能知道奚將闌未盡的控訴是什麼,但柳長行此等純劍修,雖然心思敏感卻全然不會往男歡女愛上想,急沖沖地追問:「他對你怎麼了?也一大清早逼你練劍了?」
奚將闌:「……」
深感自己的齷齪。
「……是。」奚將闌磨著牙繼續裝可憐,「三更半夜我睡得好好的他非得叫我起來練劍,一直練到一大清早,手都抬不起來。」
奚將闌從小到大都不愛練劍,每回劍術課諸行齋的人都得連哄帶騙才能讓小少爺勉為其難地晨起練劍招——只有這樣其他人才能不被掌院連坐責罰。
柳長行蹙眉道:「盛焦還真是禽獸不如啊。」
「是啊。」奚將闌幾乎把牙都給咬碎了,「所以哥哥你就讓我進去吧,你若實在是不放心,隨我一同進去。我現在修為盡失,就是個廢人……」
柳長行不滿地蹙眉:「住口,不許這麼說自己。」
奚將闌心間一暖。
露往霜來,滄海桑田,好像世事皆變,唯有諸行齋的人對他真心不改。
奚將闌貧瘠枯涸的識海似乎又被潺潺泉水流過。
諸行齋當真是兄友弟恭,奚將闌覺得這幾年的「哥哥」喊得不虧。
「也是。」柳長行認真思索了一番,「你現在修為盡失,就是個廢人,對荀娘也沒什麼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