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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盛焦的手一頓。
突然,手腕上枯枝大概察覺到盛焦分心,猛地探出一條細細藤鞭抽向盛焦的手背。
奚絕愣了愣,趕忙伸手去擋。
「啪」的一聲脆響。
奚絕不像樂正鴆那樣煉過體,從小驕縱根本沒受過傷,雪白手背當即被抽出一條猙獰血痕來,疼得他「嘶」了一聲,捂著手將額頭抵在桌案上,差點疼哭了。
盛焦眉頭輕輕蹙起。
見藤鞭似乎還要再抽,奚絕胡亂拍了拍桌子,咬牙道:「專心,專心!」
盛焦只好繼續專心。
奚絕自討苦吃,誰知道盛焦這看著像個悶葫蘆,怎麼被他幾句話給說得真的分心了?
他不敢再找盛焦說話,悶悶不樂地坐在那枯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奚絕昏昏欲睡,想勉強撐著精神陪兩人,但他體內的「無盡期」好似在時時刻刻吞噬他為數不多的靈力,沒撐一會便軟軟地歪倒在盛焦身上,手腳蜷縮著睡著了。
又是「啪」的一聲。
盛焦怔然看著手背上被抽出來的紅痕,好一會才忽視身上那股溫熱的氣息,繼續垂著眸抄書。
奚絕枕著盛焦的大腿睡得昏天暗地。
半夢半醒中,滿是書卷氣息的藏書閣似乎有桂花盛開。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見盛焦已停了筆,手腕枯枝宛如枯木逢春,緩慢地長出嫩芽,幽幽綻放幾簇金燦燦的桂花。
奚絕看了一會,又呆呆傻傻地閉上眼睛繼續睡。
恍惚中,一陣輕緩桂香緩緩靠近,似乎將他輕飄飄地抱了起來。
奚絕睡得更沉了。
***
「唔……」
奚將闌含糊呻吟一聲,懵里懵懂地睜開眼睛,盯著小桌案上盛放的桂枝,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身處夢境。
直到體內經脈中對天衍靈脈的渴求宛如一圈圈波濤洶湧朝他打來,他渾身癱軟地蜷縮起來,這才明白是現實。
子時已過。
「棄仙骨」的後症還在延續,只是比前幾次神智昏沉去啃人手的狀態要好太多。
奚將闌在鋪天蓋地的渴求中保持清醒,眸底清明又冰冷,像是局外人似的感受體內經脈因得不到「棄仙骨」或天衍而不斷產生的細密痛苦。
好似永無盡頭的煎熬中,奚將闌甚至還有心情優哉游哉地想。
「那天晚上我到底是怎麼回去的,盛焦抱回去的?
「明日坐行舫,他不會又要買小小一間吧?這回可是有五個人啊,那小幽間不得擠成餅啊?
「不就是治個傷嗎,樂正鴆問他要三十萬靈石他還真給啊?他不會這些年一直省吃儉用就是為了還錢吧?」
想到這裡,奚將闌捶了下枕頭,面無表情地心想:「可惡,有點可愛。」
怎麼會有人窮也能窮得這麼招他喜歡呢?
這時,突然有人說:「怎麼?」
奚將闌差點嚇得一竄,翻身去看。
就見盛焦盤膝坐在床上,閉著眸似乎在冥想修煉,看樣子早就在了。
奚將闌輕輕吐了一口氣,熟練地揚起笑容,伸腳去蹬他,笑嘻嘻道:「這布置如何,比你那硬邦邦的床要舒服吧?嘖,上學時你那住處還勉強算過得去,怎麼這些年越過越像苦行僧了?」
盛焦倏地睜開眼睛,寬大的手一把扣住奚將闌亂蹬的腳踝。
不知是他的手掌太大,還是奚將闌太過纖弱,拇指中指相扣一圈竟能將纖細腳踝圈滿。
奚將闌用力蹬了蹬,沒收回來。
夜色已深,床幔四攏,隱約有黯淡燭光從外灑進來,透過雪白輕紗將狹小床榻內映出眸中曖昧的意味。
奚將闌努力克制住渴求「棄仙骨」的痛苦,嗔著笑問:「幹嘛?」
盛焦注視著他好一會,終於確定。
奚將闌渾身都在發抖。
第41章 行舫雲海
盛焦將他的腳踝放下,伸出兩指凝出一絲天衍靈力要往他眉心點。
奚將闌卻微微一偏頭,躲開他的手。
「不要。」
盛焦蹙眉:「不難受?」
「還好。」奚將闌將錦被蓋上,眯著眼睛懶洋洋道,「熬一熬就過去了。」
盛焦眸子微沉。
奚將闌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總愛說這種話往別人心尖上戳。
「獬豸宗有天衍。」盛焦道,「足夠。」
奚將闌笑了,他枕著桂花紋軟枕好似含著春色懶懶看著盛焦,因剛剛睡醒嗓音有些低啞。
「盛焦啊,若是能讓你選一次,你是想做個尋常人,悠閒自在只活百年便化為一抔黃土;還是依然要這副靈級相紋,靈力滔天壽與天齊,卻七情六慾盡失呢?」
燭光和月色朦朧,終於將奚將闌那近乎咄咄逼人的美貌強行柔和下去,他墨發披散,舒舒服服窩在錦繡堆中,懶散得全然沒了白日的虛偽和尖刺。
溫柔得過分。
盛焦垂眸和他對視,冷峻面容漠然不動。
「不會有這個可能。」
「如果呢?」奚將闌在昏暗中同他對視,呢喃道,「如果我沒有靈級相紋,是不是此生便能庸庸碌碌,同蜉蝣一樣朝生暮死。」
狹窄床榻間一陣安靜,只有兩人微弱的呼吸聲。
盛焦突然道:「你的相紋,是什麼?」
這是兩人重逢後,盛焦第一次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