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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總歸不是在看家人。
盛家家主名喚盛終風,他端坐椅子上,瞧見盛焦過來也只是眉梢耷拉著,儼然一副長輩做派,等著盛焦同自己行禮。
盛終風左右分別是旁支叔伯盛必偃,和一個長相同盛終風有五六分相像的男人。
「名字叫什麼來著?」奚將闌歪著腦袋想了想,「哦對,盛則懷。」
他視線掃了一圈後,最後將冰冷的視線悄無聲息落在角落的男人身上。
平平無奇,像是個文弱書生,但奚將闌就算死也記得他。
——是當年的獬豸宗執正,曲相仁。
盛焦緩步走來,只是一頷首,冷漠道:「家主。」
盛終風臉皮一抽,怒而拍案:「好啊,如今你翅膀硬了,竟連父親都不認了?」
盛焦眼睛眨都不眨,好似只是單純來和盛終風說一聲,轉身就要帶奚將闌走。
盛終風臉都綠了。
奚將闌將視線從曲相仁身上掠過,就像是只是在路上和陌生人擦肩而過似的,笑著開口:「盛伯父別生氣啊。」
他穿著盛焦寬大的獬豸紋外袍,安安靜靜時存在感幾乎沒有,眾人還以為只是盛焦屬下,都沒正眼瞧他。
此時乍一出聲,數道視線射向奚將闌。
等看清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全都愣住了。
曲相仁瞳孔輕輕一縮,不知怎麼眸中閃現一抹狠厲的冷意。
奚將闌從年少時就看起來比同齡人小,六年過去臉龐已脫去稚色卻仍舊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年,眸子一彎脆生生喊「盛伯父」時,讓盛終風唇角一抽,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年盛焦每每被盛終風責罰,只要奚絕撞見必定一張嘴喋喋不休、不帶一個髒字將他噎得七竅生煙。
偏偏當時奚小仙君身份尊貴,他完全打罵不得,只能忍氣吞聲。
如今……
盛終風還未說話,一旁曲家的白鬍子長老就臉色大變,厲聲道:「盛宗主,你怎麼沒將此大逆不道屠戮奚家全族的混帳關押進獬豸宗?竟還敢放他出來亂晃?!」
現在幾乎整個中州都知道盛焦將奔逃六年的奚將闌抓捕歸案,卻沒想到盛焦竟然一沒上刑、二沒使縛綾,反而正大光明帶到盛家來。
所有人注視奚將闌的眼神都十分古怪。
有人懼怕、有人心虛,甚至有人已經開始雙腿打顫。
盛焦冷冷掃了他一眼。
曲長老渾身一哆嗦,像是被天雷擊中似的,竟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奚將闌根本沒管曲家的屁話,致力於噎盛終風,笑嘻嘻地說:「盛伯父節哀,家中要一連辦兩場喪事,實屬不易,辛苦了辛苦了。」
盛家兩個買賣相紋之人還未入獬豸宗,更未下誅殺令。
人都沒死,何談喪事。
這話一出,本以為又要受氣的倦尋芳和上沅兩人拼命忍笑。
盛終風被「節哀」這兩個字給震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咆哮道:「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我滾出去!」
「嘻,我就不。」奚將闌比盛焦這個姓盛的都自在,甚至還悠哉哉挑了個位置坐下,翹著二郎腿抬手招來小廝,「今兒可有好戲瞧了,勞煩給我上杯桂花茶我要好好看,最好加點蜜。」
小廝人都傻了。
盛焦看他一眼,他忙點頭,哆嗦著去搞桂花茶。
盛終風大概猜出來什麼,陰沉著老臉將矛頭指向盛焦,冷冷道:「此事,你當真一點不念血脈親情?」
盛焦不說話,沉默作答。
「好啊,好啊。」盛終風怒極反笑,連贊兩聲好,「盛宗主當真是奉公守正,大義滅親,連血親都痛下殺手!」
盛焦不是個會與人爭辯的性子,垂著眸一言不發。
倦尋芳差點炸了要上去罵人,被上沅一把拉住。
「奇怪了,盛家主。」奚將闌倒是沒什麼顧忌,一張嘴倒是叭叭的,他撐著額頭,似乎很費解,「當年不是您嫌盛焦感情用事、無法分辨黑白分明,才將他送去申天赦兩個月嗎?現在怎麼又明里暗裡讓他枉法徇私呢?怎麼好話賴話全讓您一人說了?」
倦尋芳本來都被氣得鼻子歪了,乍一聽到這話頓時一陣暗爽,看奚將闌也終於順眼些。
這張嘴挺能說的啊——只要不懟自己。
盛終風果然被懟得一噎:「你!你!」
奚將闌一指自己:「啊,我,我我,我怎麼了?」
盛終風全無家主風範,破口大罵:「混帳東西!」
盛焦終於冷冷開口:「倦尋芳。」
倦尋芳怕自己笑出來,繃著臉低頭道:「宗主。」
「盛則懷,帶去獬豸宗。其餘人,在一日之內全部抓捕入宗。」
「是。」
盛終風臉色徹底變了。
其他前來求情的世家也登時坐不住,趕忙坐起來低聲下氣地開口勸阻——就連曲相仁也皺起眉,只覺此事怕是不妙。
「盛宗主息怒,這事兒……我們商量商量,總歸沒有害人性命,不至於全都趕盡殺絕吧。」
「是啊是啊,宗主三思啊。」
「好歹留下一條命,往後我們必定嚴加教導!」
盛焦不為所動。
一直氣定神閒的盛則懷也驚住了,忙看向盛終風,哆嗦道:「兄長,救我啊!」
他被獬豸宗拿捏住買賣相紋的證據,本就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