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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奚將闌突然有意無意地問:「我聽說核舟城,在販賣相紋畫?」

    應琢臉上的笑容變都沒變,閒聊似的溫柔道:「是啊,惡岐道能賣偽天衍,我買賣些相紋也並不稀奇。」

    奚將闌的神色也是淡淡的,翻了個身懶洋洋地道:「我現在相紋被抽去,你能給我找副相紋用一用嗎?」

    應琢呼吸一頓。

    這是重逢後,奚將闌第一次這般認真地直視他。

    六年過去,那雙漂亮又無情的眼眸好像未變分毫,全是應琢最愛的張揚肆意,以及好像永遠都到達不了他內心的疏離冷漠。

    應琢近乎被蠱惑似的點點頭:「師兄想要什麼相紋,我全都能給你找來。」

    奚將闌笑了起來:「我喜歡冬日,你可有關於雪的相紋?」

    應琢俊美無儔的臉上出現一瞬的凝滯,很快就恢復自然,放輕聲音柔聲道:「師兄又在說笑了。我記得每年天衍學宮下雪時,師兄凍得打哆嗦,大半夜跑去諸行齋其他人房中擠著挨著睡覺。」

    奚將闌:「……」

    哦豁,忘了這一茬。

    「……可是師兄從來沒來離相齋找過我。」應琢輕輕地說,語調像是在抱怨,但細聽又覺得全是傷心和委屈。

    奚將闌:「……」

    啊,離相齋和諸行齋自來水火不容,他要是大半夜跑離相齋去,肯定會被諸行齋的那些人逮回來吊起來抽。

    奚將闌還想著怎麼解釋,應琢又突然笑起來,雙手扒著軟椅扶手微微仰頭去看奚將闌——明明是個極其強勢的人,做出這個動作卻顯得莫名乖巧。

    「不過現在好了。」應琢溫聲道,「師兄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意,我們往後就能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開了。」

    奚將闌一愣:「嗯?」

    什麼心意?

    應琢歪了歪腦袋:「師兄方才說的話,怎麼現在就忘了?」

    奚將闌仔細思考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麼。

    「你家主人対我情根深種、求而不得……」

    奚將闌:「……」

    奚將闌這次是結結實實的茫然,他怔然対上應琢的視線。

    「心意?」

    電光石火間,奚將闌似乎明白了什麼,下意識往後一仰,整個人摔在柔軟的軟椅背上。

    他愕然看著應琢。

    情根深種……

    求而不得?

    第20章 棄之仙骨

    奚將闌縱橫十三州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他平日裡嘴花花慣了,加上諸行齋又全是不拘小節的大男人,奚將闌甚至在天衍學宮那四年把諸行齋每個人的床都爬了一遍。

    所有人態度自若,除了盛焦那個潔症嚴重的會將他一袖子扔出去外,根本連情情愛愛的苗頭都見不著。

    最近他為了保命招搖撞騙,杜撰了不少盛焦和自己的情史。

    此次又說順了嘴,將應巧兒也編排一通。

    可從未想到……

    竟然真的一語成讖。

    應琢看著奚將闌的眼神中全是融化不開的傾慕之意,燙得反應過來的奚將闌手一哆嗦。

    情有獨鍾,求而不得。

    誰能想到他胡言亂語的兩個詞就真的應驗了?

    「親娘啊。」奚將闌麻木地心想,「這是什麼風吹骨寒斷子絕孫的好風水,天衍學宮幾百年來也沒出幾個斷袖,怎麼就被我給撞上了?」

    應琢還在歪著頭看他。

    那張已經長大成人的面容直勾勾盯著他時,沒了少年時的稚嫩青澀,反而有種咄咄逼人的強勢。

    奚將闌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只能故作淡然和他對視。

    斷袖而已,自己為逃命連花魁都做過,怕什麼?

    應琢笑了起來,伸手朝著奚將闌的側臉抹去。

    奚將闌下意識扣住他的手腕,動作突然一僵。

    他溫熱五指觸碰的並非是人類皮肉,而是硬邦邦的木頭。

    剎那間,奚將闌眸瞳渙散再聚焦,隱藏眼底的漠然幾乎泛上眉梢。

    木頭手……

    應琢隱約覺得奚將闌的眼神不對,下意識想要將手縮回來:「師兄?」

    「求而不得嗎?」

    奚將闌不知怎麼突然笑了起來,他依然扣著應琢的手腕,指腹漫不經心地在木頭手背上劃了兩圈。

    明明木手毫無感覺,但應琢只是瞧見他的動作便渾身顫慄,好似奚將闌的指腹是劃在他血肉之上的——那是發自內心無法抑制的亢奮欲狂。

    奚將闌渾身像是酥了骨頭,側身躺在軟椅上,纖細的腰身幾乎塌下去崩出彎曲的側腰線。

    他將手肘曲起懶洋洋枕在上面,笑著說:「你喜歡我?」

    應琢毫不掩飾:「是,喜歡師兄。」

    奚將闌笑起來,伸手輕輕抬起應琢的下巴——這是一個居高臨下又帶著點折辱的動作,被他做起來卻繾綣曖昧,勾人撩魂。

    「這世上愛慕我之人如過江之鯽,若是每一個我都同他們永不分離,那怕是整個核舟城都裝不下。」

    奚將闌輕輕靠過來,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像是蠱惑人心的妖精,柔聲道:「我從來只愛最厲害的人——巧兒,和盛焦相比,你覺得我會選你嗎?」

    應琢因他的逼近呼吸一頓:「師兄喜歡盛焦?」

    奚將闌忽視一說起「盛焦」這個名字就暗自發憷的情緒,淡淡道:「他那種奉公守正的正人君子,睡起來最帶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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