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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54:10 作者: 一叢音
    酆聿眸中罕見浮現一抹懊惱:「你、我……」

    他雖然一直和奚將闌不對付,但好歹同窗四年,又一起外出歷練犯險過,情誼終究還是殘存少許,不至於真要他的性命。

    奚將闌視線虛虛落在周圍還未散去的厲鬼,突然瞳孔劇縮,踉蹌著靠在藥柜上,急促喘息兩口氣,竟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奚絕!」

    想起方才那句「萬鬼啃噬而死」,酆聿臉色難看至極,飛快掐了個訣,讓全部厲鬼隱於黑暗中。

    奚將闌捂著唇,艷紅鮮血從指縫中溢出,好似怎麼都流不盡。

    酆聿抬手貼在奚將闌後心,將一道溫和靈力灌入他的經脈中——這一探他才驚愕發覺,奚將闌渾身經脈盡碎,連內府的靈丹也不知去向。

    儼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死相。

    酆聿悚然:「你……」

    在天衍學宮時,奚將闌雖然紈絝,但卻是個堪比盛焦的天縱奇才。

    如今盛焦年紀輕輕已是十三州獬豸宗宗主,奚將闌卻……

    奚將闌奮力搖頭,邊咳血邊斷斷續續道:「水,後、後院……」

    酆聿思緒紛亂,根本來不及多想,立刻起身跑去後院弄水。

    只是酆聿剛一走,咳得渾身發抖的奚將闌突然一改要吐血的嬌弱模樣,猛地爬起來胡亂在地上摸索兩下,終於找到那個精緻的瓔珞扣耳飾。

    奚將闌拿袖子擦了擦,熟練地扣在耳廓上。

    方才死一般的沉寂終於消失,隱隱約約的聲音緩慢出現,他抬手在瓔珞扣上擺弄調試好一會,耳邊的聲音才徹底清晰。

    ——那竟是個助其聽萬物的法器。

    奚將闌懶洋洋摩挲著精緻的耳飾,小聲嘀咕:「重生這種事,也只有酆聿這個大傻子信了。」

    但凡換個其他人過來,必定不會被這等無稽之談左右心神。

    黑貓去而復返,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混帳無賴:「我還從來沒從你這張嘴裡聽到過一句真話,整個十三州論說謊話的能力你當真是舉世無雙、無人能敵。」

    奚將闌謙虛道:「過獎過獎,普通無雙、一般無敵。」

    黑貓:「……」

    黑貓無語,它正要邁著貓步離開,桌案上酆聿的犀角燈突然爆出紫光,一隻巴掌大的傳訊重明鳥從火中飛出,圍著犀角燈尖嘯一聲。

    貓頓時停下步子,不受控制地追著那鳥撲。

    奚將闌微微挑眉。

    犀角燈連通整個十三州,往往有重大消息時才會爆紫光、飛重明鳥。

    酆聿還在後院找水,奚將闌也不和他客氣,嘗試著抬手掐了個枷鬼訣。

    犀角燈倏地一亮,幾條傳訊飛螢似的飄在半空。

    奚將闌一哂。

    當年在天衍學宮酆聿開啟犀角燈的法訣便是枷鬼訣,沒想到這麼多年竟然全然沒變。

    犀角燈中的傳訊皆是最近十三州的大事,奚將闌隨意挑了幾個感興趣的掃了一眼,很快就尋到那則爆紫光重明的傳訊。

    「駭!盛焦於此地無銀城露面」

    下方一堆小小的字在質疑這條消息的真假。

    「「天道大人」不是在南境嗎?莫要騙人。」

    「發虛假傳訊超過十條以上,你犀角燈可就沒了,謹慎點。」

    「聽說這是獬豸宗內部流出來的消息,可靠性十成十!」

    黑貓沒撲到那隻鳥,矜持地舔了舔爪子:「你冒充盛焦的事兒敗露了?」

    奚將闌將犀角燈掐滅,沒事人一樣:「反正又沒人敢去找盛宗主問他的真正行蹤,我怕什麼?」

    黑貓見他如此熟稔,疑惑道:「你為何如此篤定?」

    「盛焦從來不看犀角燈。」奚將闌繼續坐在地上裝死,等酆聿回來伺候他,懶洋洋道,「三年前我曾冒充他去南境花樓招搖撞騙,犀角燈的重明鳥飛了三天,他也完全不知情啊。」

    黑貓:「???」

    冒充盛焦……去花樓?

    這混帳東西死的時候自己肯定跑遠點,省得被濺一身血。

    重明鳥飛了好一會,終於回到犀角燈中,沒了動靜。

    奚將闌專心致志裝虛弱,心中盤算著等會怎麼敷衍酆聿,最好能哄騙他幫自己殺了盛焦,省得整日提心弔膽。

    ……便沒有瞧見方才那爆紫光的傳訊後面,緩緩落了個「屬實」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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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盛焦下章出場。

    第3章 鬼話連篇

    醫館後院種著一棵遮天蔽日的桂樹,大雪天依然鬱鬱蔥蔥。

    細碎的丹桂盛開,幽香沁人心脾。

    雪不知何時已停了,呼嘯寒風冷冽拂來。

    酆聿在後院找水,被冷風一吹,剛才被奚將闌胡言亂語給騙懵的腦子突然清醒過來。

    不對。

    他是來落井下石的,怎麼奚將闌三言兩語自己就暈暈乎乎被他當小廝使了?

    酆聿恨得咬牙切齒,一拂鬼字紋墨白袍,殺氣騰騰地轉身回去。

    奚將闌雖然修為盡失,但這鬼話連篇的能力卻已修煉到了至臻之境!

    酆聿快步回去,正要怒罵一番。

    卻見奚將闌病懨懨靠在藥柜上,微微曲著腿縮成小小一團,哪怕潑墨般烏髮凌亂披了滿身,依然遮掩不住那病骨支離的孱弱身形。

    他唇角還帶著一絲血痕,歪著頭看來時眼眸渙散又迷茫,好似風雪中幾欲折斷的血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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