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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47:24 作者: 顧南煙
    顧南成得了承諾似乎安心下來,又專注於正事,「靈兒,我們換個姿勢好不好。」

    葉慕靈無聲,皮膚在男人手指所到之處燃起火苗,越發的滾燙。

    「靈兒,求你了。我們試試這個姿勢好不好。」顧南成渴望的像是個孩子,慣會用那張臉來騙人。

    瘋狂的一夜,葉慕靈接受了顧南成的所有要求,直到昏睡過去,手指都不想動一下。

    第二日傍晚,王府的下人已經來接兩人回府,顧南成摟著葉慕靈站在了木屋門前,不舍的看了看眼前的一切,他保證,這裡是他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至少到現在來說,是這樣,不過他想,只有葉慕靈在自己身旁,便都會是美麗的日子,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撐得了那麼久呢。

    葉慕靈忽然變得很安靜,不再輕易的調笑,顧南成也沉默了起來,他已經漸漸的感到力不從心了,他真怕,有一日她會嫌棄這樣的他,愛上別的男人,那時,該怎麼辦呢?他該放她走吧,她那麼美好,值得人用所有去愛,可是,他怎麼捨得。

    回到王府,少了木屋裡的忙碌,兩人都變得閒適起來,到達王府的時候已經很晚,葉慕靈端來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滿心苦澀的遞到顧南成的,面前「這是師父和浮生一起調出來的藥,只要你按時服用,毒就很有可能會好。」

    顧南成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端起碗便一飲而盡,不出半個時辰,便死死的睡去。

    葉慕靈看著男子,失聲痛哭,那藥中含有烈性的迷藥,他會昏睡三十六個時辰,也就是三天,那藥也並非是解毒的藥。

    而是能夠把他侵入五臟六腑,侵入骨髓的毒逼出到血液中去的藥,只不過需要一天的時間,才能將毒逼出,這過程,很痛苦,所以她希望他還是沒有知覺來的好。

    守了一夜,第二日浮生和邪尊都來了,葉慕靈平靜的起身相讓。

    邪尊把了把顧南成的脈,開口道「情況不錯,這紅石花的藥效當真是極強,超出我的想像。」

    放下顧南成的手後,邪尊轉身面向葉慕靈,憂慮的開口道「你當真是決定了?」

    葉慕靈沒有回答,只是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邪尊嘆了口氣,沒再開口,浮生卻是平靜的道「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日夜裡便可以動手了。」

    葉慕靈感激的看著浮生「謝謝。」

    浮生只是搖頭,沒有說什麼。

    等到夜裡,過了十二個時辰後,顧南成的毒基本上已經都逼出到了血液里,浮生和邪尊也準備好了一切,將顧南成帶到了一間藥房。

    走進藥房,便聞到了濃濃的藥味,抬眼看去,不大的屋子裡有一隻碩大的浴桶,裡面盛滿濃濃的藥湯,底下的火燒的極旺,葉慕靈看了看緊閉著雙眼十分安靜的顧南成,輕輕幫他縷了縷額頭的髮絲,落上輕輕一吻,便沒再有其他的動作,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哀傷,只是哀傷卻也堅定。

    邪尊和浮生兩人將顧南成放到了浴桶里,安靜的等待。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浴桶里的男人被藥水灼熱的臉頰通紅,漸漸滲出汗水,緊閉的雙眼,好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葉慕靈就那樣站在他的身旁,仔細的描摹著他的輪廓,一個時辰轉眼就過去了。

    邪尊開口道「好娃娃,這毒基本已經都逼出到血液中了,剩下的毒幾幅藥便也就解了。」

    葉慕靈安靜的點頭,而後轉過臉決絕的不再去看那男子,對著邪尊和浮生平靜的開口道「可以開始了。」

    顧南成被扶著擺成了盤膝而坐的姿勢,葉慕靈以同樣的姿勢坐在了他的對面,浮生坐在了葉慕靈的身後,邪尊則是拿來了一把燒紅的刀,蹲在了兩人中間,最後嚴肅的對葉慕靈開口「娃娃,你可想好了?」

    葉慕靈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把手遞給了邪尊,邪尊長長嘆息一聲,不再勸阻,快速出手,在葉慕靈的手腕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一瞬間便翻湧出來。

    邪尊再次同樣的割開了顧南成的手腕,顏色稍暗一些的鮮血也開始順著手腕流淌,邪尊將兩人的手腕交融在一起,而後迅速轉身坐到顧南成的身後。

    和浮生對視後,同時出手,開始輸入源源不斷的內力,驅動血液的流淌。

    葉慕靈只是安靜的微笑,看著對面的男子緊皺的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寵溺,南城,如果你醒來見不到我了,那就忘記吧,如果實在忘不得,帶著我們的記憶,好好活下去。

    不錯,浮生所謂的辦法就是換血,顧南成積毒極深,浮生藉助紅石花配以昂貴的藥材能夠短時間內使顧南成五臟六腑,甚至骨髓中的毒全部滲出到血液中來,只是這過程極為痛苦,當然,就好像積聚的力量僅僅能噴涌一瞬而已,等到時間稍稍一長,毒液便會回流到原來的位置。

    而浮生所用的辦法不過是借著這短暫的瞬間,進行換血。

    把葉慕靈的血和顧南成的血相換,浮生和邪尊分別驅以內力調度,只要速度得當配合無礙,便會成功將顧南成身上的毒轉嫁到葉慕靈身上。

    時間一點點流逝,葉慕靈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額頭上也開始浮現出細密的汗珠,眼前模模糊糊的呈現出男子的輪廓,卻已經不再清晰,葉慕靈索性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滿足的微笑,她能感受的到,他的血液在一點點流進她的身體裡。

    她們這算不算是血液相溶了呢?她相信,即使她死去,他也一定能夠感受的到她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身體裡,那是她的愛。

    她的眼前,漸漸浮起一幕幕曾經的景象,只覺得夠了,真的夠了,生命這般已然是對她最大的慷慨。

    不過,她要食言了,她說過不會離開的,可是,她終究是不能守信了。

    直到意識消散,葉慕靈的腦海中都是這個男子的嬉笑怒罵,或者撒嬌耍賴,或者兇殘霸道,或者溫柔細心,或者小心翼翼。

    換血很成功,兩個時辰後,葉慕靈醒了過來,看著手腕上纏著的白紗,她知道,那裡有一道一寸多長的疤,她也知道,那折磨了他二十年的毒已經在她身體裡根種,可是她卻覺得鬆了口氣。

    葉慕靈沒有再去看顧南成,邪尊已經告訴了她,他今後都將不必再被那嗜骨的疼痛所困擾,因為有她代他承受。

    讓銀珠給自己梳了妝,乾淨的髮髻上只別著一株盛放的紅珊瑚,顏色艷麗逼人,更顯得女子容顏蒼白,換上一身深藍色的小衣,翻出的領子上綴著成片的珍珠。

    下身是一條百褶的銀白色長裙,腰間的藍色流蘇長長的墜落在裙擺上,隨著女子的腳步搖曳生姿。

    葉慕靈看了看銅鏡中妝容精緻的自己,輕輕撫上了領子上那霸道的城字,會心的笑了,收拾了簡單的東西,葉慕靈走到了書桌旁。

    拿起筆,思緒許久,終於寫下了一封信,放在了梳妝檯上,用他曾經送給她的那隻小老虎的白玉簪壓在了上面,帶著行囊,轉身離開。

    出了岳王府,葉慕靈已經淚眼婆娑,顧南成說的對,她是個薄情冷性的女子,即便是愛,也愛的這般殘忍,她不會故作捨棄他愛上別的男子,或者設計出什麼誤會,她就是要他知道,他的命,是她換來的。

    即便是死,她也要他永遠無法忘記她,她走,不過是因為不想自己死在他的面前,縱然是她心性堅韌,卻也不想經歷那樣的生離死別,看著他的繁盛銳利,感受自己生命的虛無,所以,她要走,一路走,直到死在哪裡等著他帶她回家。

    「慕靈…」一聲呼喊,讓葉慕靈止住了腳步,回頭看去,長街長,站在街角的正是那翩然少年。

    「浮生。」葉慕靈呢喃出聲。

    浮生溫和的一笑,卻瞬間溫暖了人心,大步走來,雙手緊緊握住葉慕靈的肩膀「讓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葉慕靈正要開口,卻見浮生眼神中透露出焦急,趕忙再次開口「畢竟我懂醫術,多少能幫襯些,而且萬一我想出了辦法來呢,也許你還是會有救的。」

    葉慕靈微微一笑,盯著他仿佛山泉般純淨的雙眸,微微吐出一個讓男子雀躍的字來「好。」

    她想,如果註定會死,那麼還是不要死的那樣寂寥,也許真的在某一天,她轟然倒地,被猛獸叼走了屍體,被烏鴉啄走了眼睛,那該是多麼荒涼,如果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下輩子,南城是不是該找不到她了。

    奈何橋畔,三生石旁,是否會刻有你我的名字,孟婆湯前,來世是否還記得你我曾經的愛戀。

    浮生很開心,他從來就不曾想過要得到她,只要,現在她還願意讓他陪在她身邊就足夠了,所以現在,他真的是很開心很開心,他終於可以陪在她的身邊了,她也終於真正的把她當做朋友,不再排斥他,不再防備他,這就夠了,真的夠了。

    葉慕靈不知道想要去哪裡,只是乾國到處都是冰雪,讓她覺得寒冷,所以她想要去個溫暖的地方,去看看春暖花開的景象,她總是那樣忙碌,忙碌的竟然不知春去春來,一年又一年,而今,終於可以在這為數不多的日子裡好好看看,看看這世界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

    兩人打算去大商瞧瞧,聽說那裡的景色不錯,有水鄉,有石橋,秀美的像是一幅悠閒的畫作,可以泛舟江上,可以閒來垂釣,可以採蓮蓬,可以摘松子,瞧,多美好。

    兩人一路走,一路停,浮生溫柔的呵護著葉慕靈,每每有一點不適,便強硬的拒絕前行,每日夜晚,總會細心的為她拆開手上的紗布,看著扭曲蜿蜒的傷疤,不置一詞,不會告訴她,她做的是對還是錯,也不會問她值得還是不值得,只是偶爾會問問這傷疼不疼,痛不痛?

    儼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夫,仿佛關心的真的只有傷口。

    每每督促完葉慕靈,浮生便總會回去埋頭翻看醫書,希望找到能夠解毒的辦法,卻又從來不說,時常熬的眼下烏青,卻也從不提起。

    見他不說,葉慕靈也不問,裝作不知道,也不去阻止,她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執念,所以,索性由他去吧。

    第二日,兩人再次上路,安靜而祥和。

    岳王府,南苑。

    三日後,顧南成轉醒,眼睛還沒有睜開,便伸手摸向床邊,可惜,一陣拔涼。

    男人的眼睛一瞬間睜開,坐起了身,四處打量,他只覺得他睡了好久,也以為他醒來後便能看見朝思暮想的人,只可惜,空空如野,什麼都沒有。

    走下床,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象,微微心安,這裡還是南苑,揚聲道「銀珠!」

    一直守在門外的銀珠頓時只覺得忐忑了三日的心終於安定下來,橫豎都是死,早來總比晚來的好,這幾日,她這日子過的真是苦不堪言,時時刻刻怕顧南成醒來追問葉慕靈的行蹤。

    不過,好在,當真的到來時,反倒不覺得那麼怕了,銀珠推門而入,向著顧南成行了個禮「世子,您醒了。」

    「嗯,世子妃呢?」顧南成的嗓音還帶著一絲初醒的暗沉,語氣也讓人辨不出喜怒,可這卻讓銀珠沒由來的一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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