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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43:49 作者: 稚楚
    「他們為什麼會結婚?」周自珩靠在門框上,「聯姻?」

    藝術界和商界的聯姻在這個圈子裡也不算少見,儘管藝術界的人往往清高,看不清滿身銅臭的商人,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燒錢無比的藝術圈更是少不了資本的支撐。

    「不是,我外公可看不上那個時候的夏昀凱。」夏習清低頭看著梳妝檯,上面沒有化妝品,倒是放著許多手掌大小的精緻擺件,本應該是對稱擺放的現在不知道怎麼的亂了,夏習清一個一個將它們對應著擺好,「聽說我媽當初是一意孤行嫁給夏昀凱,她這一雙慧眼,也只適用於藝術品,看人走眼得太厲害。」

    說完他轉過身,反手撐著梳妝檯看向周自珩,「你想想,她一個藝術界的天之驕女,誰都不放在眼裡,一顆心撲在一個男人身上,差點跟家裡鬧得決裂。結果呢,」夏習清低頭笑了笑,「看著他一個又一個在外面找女人,每一個都不如自己。」

    對於天生驕矜的人來說,無異於凌遲處死。

    「懷我的時候,我媽回了趟娘家,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撞破夏昀凱和外面的野女人在他們的臥室亂搞,捉姦在床。」夏習清聳了聳肩,「她當時大概是連著肚子裡的我一起恨的。」

    他總是用那麼輕鬆的語氣說出這些話,周自珩也拿他沒有辦法。

    「那……後來呢?」

    「後來?」夏習清舒了口氣,「後來……她得了產後抑鬱,整個人都變了個樣,可在外面的時候還要裝出一副和從前一樣端莊大方的樣子,回家之後又打又砸,有時候和夏昀凱鬧得天翻地覆,有時候抱著我哭,有時候和夏昀凱一樣打我。」他笑了一下,指了指上頭,「還有好幾次,抱著我站在頂樓的欄杆外面,說要帶著我一起去死。」

    看著他那樣的笑,周自珩的心臟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走上前,走到夏習清的面前,伸手要去摸他的臉,被夏習清躲開,這一躲,讓周自珩的心臟更難受。可下一秒夏習清又把頭抵在了周自珩的肩膀上,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周自珩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又親了一下夏習清的頭頂。他出生在一個美滿的家庭,對於夏習清所遭遇過的種種幾乎無法想像,人們總說推己及人,可這些在周自珩眼裡也不過是空話,沒有親身經歷過,所謂的感同身受也不過是麻痹自己善良神經的漂亮話而已。

    「你現在就開始可憐我了嗎?」夏習清靠在他的身上,聲音冷冷的,像是薄薄的一層冰,「這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夏習清就像是一個偏激的小孩,不斷地在周自珩的面前撕著自己的傷口,一面狠心撕扯,一面笑著對他說,你看,這個好看嗎?

    這個爛得徹底嗎?

    這個嚇人嗎。

    周自珩輕輕捏著他的後脖子,「說不可憐肯定是假的。」他的手指有一種熨帖的溫度,「我這麼喜歡你,你就是被小樹枝刮一下我都覺得可憐,替你疼,誰讓我這個人的脾氣就是這樣,不喜歡的人我都會同情他們。」他抱住夏習清,「你是我最喜歡的人,你說我可不可憐你。」

    「反正你就是個邏輯鬼才。」夏習清懶得跟他辯駁什麼。

    可他聽見周自珩說這些,就忽然不想繼續說下去了,告訴他那些事對周自珩來說太殘忍了。

    「我挺好奇的,你長得應該和你媽媽很像吧。」周自珩手順過去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輕輕吻了一下他的鼻尖。

    夏習清這次倒是沒有再罵他,只是從他懷裡出來,牽著他來到了裡面的一個套間,套間裡有一個柜子,夏習清拉開了第三個抽屜,從裡面找出一張照片來。

    周自珩原本以為這是夏習清母親的照片,遞過來一看,相片裡竟然是一副油畫,似乎是在某個畫展上拍的。

    畫上畫著一個端坐的女人。一頭烏黑的長髮撥到一側,面容姣好,儀態矜貴,白皙的頸間佩戴著一串光彩瑩瑩的珍珠項鍊。令周自珩沒有想到的是,畫中人比他想像中和夏習清還要相像。

    「這要是在鼻尖上點上一個痣,說是你本人我都信。」周自珩覺得有些熟悉,可又覺得當然應該熟悉,和夏習清幾乎一模一樣,他伸手攬住夏習清的肩膀,順著摸了摸他的耳朵,「這樣的女性完全有自傲的資本。」

    就好像你也有權驕傲一樣。

    周自珩從他的手裡接過照片,眯著眼仔細看了一下,發現畫的下面有一個小小的標籤,上頭寫著一個名字。他的臉上不禁流露出驚喜的神色,「這是你畫的?」

    「嗯。」夏習清的眼睛凝視著照片裡的那幅畫,「這是我十五歲的時候畫的,也是我第一幅拍賣出去的畫。那個時候她已經走了五年了,全憑記憶畫的。」

    縱然再怎麼不懂藝術,周自珩也能看得出筆觸之間藏匿的溫柔和愛意。儘管這個母親做了那麼多傷害他的事,但在夏習清的眼裡,始終是他的母親。

    「為什麼是照片?」周自珩問道,「這張畫現在在哪兒?」

    夏習清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張畫在我母親的畫廊被人買走了,我找人打聽過,好像是一個普通的收藏家,後來又被輾轉賣到了海外,後來就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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