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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24:18 作者: 秦輕九
    在遇見母妃以前,小小的他也曾經幻想過李妃能夠像別的女人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可是沒有任何人愛他,他也沒有能力去愛任何人。

    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母妃出現了。

    她給予了他愛,他也有了能力去愛人,可是他只能愛母妃一個人了,再也無法對別人產生感情了。

    衛潛靜靜看著李妃狼狽的離開了九皇子府。

    穿著華服走不穩甚至踩到裙擺的身影,上轎子的時候,未曾想過回頭,對她而言,妃位,權利,榮華富貴重於一切。

    那輛轎子消失在了目光里,伴隨著的是慢慢合上的大門,嘭的一聲,空氣里都迴蕩著聲音,前院種的合歡樹葉子稀稀疏疏的落在了地上,地上飄起了一層微不可見的灰。

    秋天到了……

    衛潛低頭,摩挲著自己的手指。

    好想,去看看母妃啊。

    ……

    寂靜的軒房裡,太史淼坐在八寶琉璃櫃後的軟榻上,長大了些許後藺慎已經不能為她梳發了,梳發的事交給了她身邊的丫鬟橙雪。

    桂子綠的煙羅裙,曳地飛鳥描花,玉色繡折枝堆花繡花鞋,像是細蔥一樣白嫩的手腕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絡子,烏黑柔順的頭髮順著她細長的脖頸落在頸邊。

    橙雪給她梳完發,插好了髮簪,輕聲道:「小姐今天是要和大人一起出去玩嗎?」

    太史淼嗯了一聲。

    藺慎在前院裡等著她,比較重大的節日裡,官員都是休沐的。

    許是入了秋,天氣有些冷,她出去的時候,藺慎手裡帶著披風,親手將它系在太史淼的身上。

    褪去了少年的青澀,如今的藺慎看起來便是更加的雅致沉穩,太史淼低頭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那穿梭於自己臉頰旁邊的那雙大手帶著的熱度。

    她甚少出去,總是憊懶在閨房之中。

    如果今天不是乞巧節的話,她大概還要賴在府里不想出去的。

    京都每一年的乞巧節向來是熱鬧無比的。

    拜觀音,逛乞巧街,或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看對了眼,偷偷留下些信物,這一天的姑娘家比起平日的含蓄婉約更要大膽不少。

    藺魚輕本來是想跟太史淼一起來的,但是有藺慎在,她便和別的朋友去了,身為藺府的嫡女,她自然不缺可以說話的人,叫上幾個,大清早的就溜出去了。

    這一天裡,乞巧街上擺滿了姑娘家的玩意兒,從街頭到街尾,進去了,便要花上好幾個時辰才能走出來,馬車是很難在裡面通行的,而拜觀音,便是要通過這條乞巧街。

    太史淼和藺慎在乞巧街外下了車。

    下了車後太史淼低頭板著手指一根一根的數著要買的東西,她想買的東西很多,實在數不出來,也就索性不數了。

    周圍的人流涌動,不少人暗自投來目光放在太史淼的身上,原因無它,那被嬌養出的姿態,還有周圍跟著的幾名婢女奴才,任誰都看得出來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路邊密密麻麻擺滿了攤子。

    金銀首飾,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針線女工……長長的街道仿佛看不到尾,縱橫交錯,太史淼看了看,秀氣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要多出來走走。」藺慎俯身看了看果子攤,出生於山村,他自小就知道哪些果子好哪些不好,挑了些荔枝和桃子,小販樂呵樂呵的給他稱著斤數。

    「說也奇怪,小時候你總是喜歡跟著我滿山的跑,到了這京都卻是半年都不見得出來一次。」

    小販好了,將果子放在竹草隨意編織的草籃子裡,藺慎接過,取了荔枝剝給太史淼。

    「姑娘家總是要矜持些的。」太史淼矜持的吃著剝好的荔枝,斜斜瞅了藺慎。

    藺慎無奈的笑笑。

    他的淼淼長大了,竟然也懂得了矜持這種東西。

    ……

    乞巧街上可以買的東西很多,太史淼看到了喜歡的瓔珞,忍不住扯了扯藺慎的袖子,「藺慎,我要這個。」

    鑲嵌著紅玉的青銅瓔珞,一點兒也不厚重,相反鍍得十分輕薄,做工精巧極了。

    藺慎打量了一會兒,覺得甚是可以,從袖子裡掏出錢給買了下來。

    「小姐,那不是次輔大人嗎!」乞巧街的轉角處,一名青衣婢女驚訝道。

    「在哪兒?」正在挑選刺繡的少女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問道。

    「那裡!」婢女伸手一指,「和一個姑娘站在一起,是次輔大人沒錯!」

    少女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身長玉立的藺慎,喜意漫上白皙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十分好看的淺紅,目光移到太史淼身上後,忍不住一變,咬了咬唇道:「她是誰,怎麼會在藺公子的身邊?」

    此時藺慎正在低頭和太史淼說著話,那雙素來平淡如水的眼睛此時溫柔極了,就連身形也是有意無意為她擋去身後的人流。

    「怎麼了?表妹。」一名少年走了過來,面帶疑惑,少年面容俊美,看起來也是少有的正人君子模樣,跟著少女的目光看去,他同樣看到了藺慎,「那不是藺大人嗎?」

    少女卻是沒有理他,提起裙角領著青衣婢女朝藺慎走去。

    正逢太史淼抬頭,伸手晃了晃剛才又挑的耳墜,「這個呢?這個我也覺得好看!」

    她抬頭的時候,披風從頭上滑落到背後,露出雪白的脖頸,像是浮光掠影里濃墨重彩一畫的側臉,長長彎彎的睫毛一顫,眼底下一點不淺不深剛剛的淚痣,線條流暢的鼻樑,春日裡桃花瓣一樣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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