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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24:18 作者: 秦輕九
    吳承捧手佝僂半個身子道:「那是皇上要的東西,洒家是皇上的人,皇上要的東西洒家都會送到皇上手裡,對不住了,七皇子。」

    衛濳揚唇輕笑,目光中充斥著暴虐之色,他的大拇指摩挲著那人送給他的玉扳指,垂眸平靜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老奴是皇上的人。」吳承面不改色道。

    衛潛卻是不吃他那一套的,吳承是衛郃的人,沒錯,但是他心裡很清楚,衛郃是不會因為一個奴才,而對自己做什麼。

    他鬆開撫摸著玉扳指的手,聲音居然放柔了不少,道:「好一個皇上的人,吳承,你以下犯上,本皇子罰你在這裡跪在兩個時辰,你有沒有異議?」

    「謹遵七皇子意。」吳承一掀衣角,嘭的跪在地上,驚得小四兒差點拿不住手裡的傘。

    見吳承跪得端正,衛濳卻絲毫感覺不到高興,能夠讓他感覺到開心和快樂的人已經消失,心裡空蕩蕩的一片,像是被人硬生生砸出一個大窟窿,他哭不出來,然而卻已滴血。

    他轉了目光看向守衛森嚴的清河殿。

    母妃的東西,正在那個人的手裡。

    而他不能去要。

    因為那個人,擁有這世間最大的權利,他要誰生,誰生,他要誰死,誰就死。

    包括母妃。

    他衛濳,一個人的母妃。

    大雨臨盆,勢頭越來越大,跪在地上的吳承此時臉色蒼白,他人老了,受不得寒涼。只怕今此一日,便落下難以救治的病根。

    小四兒在一旁干著急,皺緊了眉頭,咬著牙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心裡只盼七皇子能大發善心讓乾爹起來,至於求情之類的話,卻是不能說半句。

    許久,衛濳走了。

    小四兒連忙蹲下身子,將傘撐在吳承頭上,壓低聲音,輕聲道:「乾爹,你沒事吧?」他神色帶著初進宮中的天真和疑惑,「不是說七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溫和的一個嗎?」

    他還未進宮的時候,民間就多有他的善名。

    君子風度,溫文爾雅,待人親和,與人為善,平易近人,風光霽月……

    吳承笑,看著小四兒的眼神是小四兒看不懂的,幽深而懷念:「那樣的七皇子,只存在於皇后娘娘面前……」

    沒有了皇后娘娘,七皇子就像是失了束縛的狼。

    皇后娘娘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這是小四兒第一次,對那個死去的人如此好奇。

    第二章

    太史淼剛醒來就被人狠狠砸在地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上方傳來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道:「蘇氏!我要讓我的孩子享受榮華富貴,至於你的賤種,就在這種地方聽天由命吧!」

    她被這一摔摔得頭疼腦脹,這感覺實在不好受,太史淼睜不開雙眼,聽著耳邊女人的話,朦朧間想:「敢摔本宮,這人膽子有點肥。」

    她很少受這樣的疼,原來作為內閣大學士嫡女的時候,丫鬟侍衛奴才都看得緊,她沒什麼受傷的機會。

    進了宮當皇后之後,更是前呼後擁,眾星拱月,大內侍衛高手如雲,輪著班守在她身邊,哪怕那些人恨她恨得要死,僱人來殺她,也都是鎩羽而歸。

    她幾乎沒受過傷,也沒人敢這麼對她說話。

    便是巴不得她被五馬分屍凌遲處死的庶妹,在她面前,也討好賣乖得緊。

    於是她興風作浪好些年,外面臭名昭著。

    不過……她不是死了嗎?

    哦,用詞文雅一點,薨了。

    聽說中了美人淚的人都會死得很美,太史淼稍稍放寬了心。

    畢竟如果自己死得很醜,她估計做鬼都不安生的。

    太史淼的神思恍惚到很遠,連丟下她的人什麼走了也不知道,等她想起來時,周圍除了風吹樹葉的婆娑聲,便什麼也沒有了。

    眼睛似乎可以睜開了,太史淼也就懶洋洋的順著感覺睜開雙眼。

    入目的是黑得烏壓壓一片的天,星星月亮什麼的都沒有,周圍高大的樹木,鬼色重影,滲人得很,眼珠子轉了一圈,看了下周圍,都是樹連著樹,灌木連著灌木,似乎是在一個山上。

    太史淼想京城是沒有這樣的山的,哪怕有也是在郊外。

    咯吱——布鞋踩過枯葉上才會發出的聲音。

    太史淼本想抬頭去看有誰過來,但是她發現自己無法動彈,整個身體似乎軟綿綿的,什麼力氣都沒有。

    那腳步聲緩慢,腳踩在枯葉上的聲音時停時起,還伴有**聲,倒是和小時候太史淼的祖母的步子相似。

    如果自己的運氣好點應該會被她發現,太史淼估摸了一下自己的運氣,覺得自己是死不了的。

    做皇后的人,運氣會差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太史淼睡著了。

    睡夢裡。

    太史淼夢見了昔日的太子殿下,衛郃。

    他一身青衣,站在她院子裡的桂花樹下,身形修長,唇瓣微翹,含笑看桂花樹上年僅十二的她,喚著她的名字語氣也是溫柔極了的。

    「淼淼,小心些。」

    畫面一轉,變成了他們大婚那天,衛郃喝得醉醺醺的,枕在她的腿上,輕聲道:「淼淼,幫我……」

    那張少年原本清秀俊美的容顏成熟利落了不少,在紅燭下透著悲哀和掙扎,還有對未來的期冀和嚮往,太史淼當時摸著他的頭髮,低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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