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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7:09:17 作者: 妙了個喵兒
父親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跟了出去,一路尾隨著來到後院。
「二小姐,」張氏半個身子擋在門前,態度強硬,「國公爺吩咐過,任何人未經允許,皆不得擅入。」
話落,裡頭便傳來中年男子的低吼聲。 「我看你是糊塗了!究竟誰教的你做出這般無恥之事。」他的聲音,因為帶著怒氣顯得有些沙啞。
「女兒知錯,女兒甘願領罰……。」
英國公見大女兒低眉順目地跪著,除了臉色略有些蒼白,整個人看不出有半點悔意,怒意更盛了幾分。
「你,你真以為我不敢罰你嗎?」
姚思淺不禁腳步一頓,在她成長的記憶里,姐姐幾乎活成了一具精美的瓷娃娃——經不起打,聽不得罵,便是一株心愛的蘭花枯萎,都要嗚嗚噎噎哭上半天。
今日卻好似,沉穩了許多。
「女兒不孝,還請父親保重,彆氣壞了身子才好。」
他抄起掃帚,直往姚思柔弓著的背部打去,一連五,六下才止住手。 「你以為我為什麼生氣?柔兒,你可曾想過,若是三皇子不願娶你,你怎麼辦,你這一生就毀了啊!」
「不會的,旻德不會不要我的」姚思柔自言自語著爬坐起身,神色有些恍惚。她腳步一個踉蹌,碰倒了旁邊的花瓶。
匡當一聲巨響,在室外聽起來尤其清楚。
姚思淺不由正色道:「張姑姑,您若是再阻攔我,我就硬闖了。」
張氏猶豫良久。想來二小姐處事多有主見,興許能勸上一勸,便不住鬆口。 「小姐當心自身。」
然而,當姚思淺費盡心思,終於踏進屋裡時,看見的卻是這樣一幅場景。
姚思柔雙手緊攥著父親的褲腳,哭哭啼啼地道:「爹,你聽我說,太子他根本不是人,我絕對不能嫁給他,否則,否則我會沒命的!」
姚思淺步子一滯,著實想不明白姐姐何出此言。
從小到大,她一直以這門親事為榮。
過去也屢屢透過皇后娘娘牽線,製造和太子相處的機會,哪怕只說上兩三句話,她都能高興得睡不著覺。
看得出來,應該是挺滿意這個未婚夫的,怎地今日卻如此反常?
稍一轉念,姚思淺又回想起那人嘴角噙笑,痞里痞氣的模樣,心裡沉了沉。
所以說,她現在想退婚還來得及嗎?
英國公厲聲喝斥道,「當著你妹妹的面兒,胡說八道些什麼!」
聞言,姚思柔不但沒有收斂,反倒哭得更悽慘了。
重活一世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魏旻言這男人,徒長著一張斯文的皮囊,實則比畜生更不如!
英國公作為皇室的旁支,三代以來深受皇恩。
也因此,打從姚思柔還在娘胎時,便有幸蒙得帝後恩典,金口一開,允為未來的太子妃人選。
她自個兒也爭氣,前半生勤勤懇懇,未曾有一日懈怠的學禮、習藝,堪為同齡女子的表率。
但是,當她滿懷著新婦的期待和嬌羞,嫁進東宮後,才發現他不只對自己無情,簡直可以說是厭惡。
堂堂一個太子妃,卻無權插手府中的庶務,甚至連調換婢女這點芝麻綠豆般的瑣事,都得事先報備,過得比沒名沒份的小妾更憋屈。
厄運接連而至,建昭十二年,太子意外墜馬失明。
獨有一隻眼的魏旻言,性情大變,脾氣愈發地暴戾殘忍,對意見不合的臣子必除之而後快,手段狠戾,以致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出言反抗。
登基前夜,兩人為著封后事宜起了爭執。
姚思柔實在忍無可忍,張口便道:「就憑你這副半殘不殘的模樣,除了我蠢,還有誰願意當這個皇后?」
沒想到僅僅這句嘲諷,便讓她成為自己夫君的刀下魂之一。
回憶至此,姚思柔仍心有餘悸。
她這條性命撿回來不容易,定要好生護著,吊著。無論如何也得讓那人嘗嘗看,一劍穿心時,那種鑽心窩子的痛楚。
「父親,」姚思淺屈膝做福,「請父親息怒。」
英國公面色稍霽,開口卻怒意未減,「你不必替她求情!」
姚思淺琢磨著說辭,緩緩開口道:「女兒確實有意替姐姐說上幾句話,但不僅是為姐姐好,更是為了整個府上做考量。」
當父親的,怎會不知女兒那點小心思?
他擺了擺手,毫不避諱地問道:「我只問一句,嫁予太子,是否為你心中所願?」
姚思淺一怔,原本想好的說法全堵在喉頭,好半晌才回答道:「姐姐心中已有思慕的男子,女兒一人,嫁誰不都是嫁?
英國公默然,細紋橫生的眼尾垂下,似有一股哀戚。
「更何況,對方是當朝儲君,全天下女子的夢中情人。」
她嫣然一笑,雙眸流轉著光彩,「爹爹,您曾說過,唯有這世間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女兒,太子殿下何嘗不是呢?」
英國公被她說得一噎,一時半會地竟也覺得是這個理兒。
但是他嘆了口氣,這丫頭心性活潑好動,將來天子百年,入主鳳儀宮,她哪裡是個可以在深宮拘著的性子?
唉,偏偏現如今,也只有如此,才可以保得姚家無虞。
他略頷首,低著頭,看不出是何情緒,「夜深了,你倆都回去歇著吧」。
姚思淺心知,這會兒父親定是十分落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