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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49:41 作者: 木浮生
    結婚之後,我母親開始從政,我父親繼續在研究所里做他的學究,基本上和這個世界隔絕了。開始是吵架分居,接著就離婚了。「

    為什麼?」

    我想也許有很多方面,社會關係,性格特點,生活目標,家庭背景都不一樣,所有的東西交集在一起就有了這麼個結果。「

    須臾之後,他說:」還有,也可能是因為我。「隱約透著自責。

    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氣結。

    我五歲的時候就有了那個病,大人帶我四處求醫。一般孩子得這病是很罕見的,醫生就說有可能是隔代遺傳。因為爺爺也是壯年失聰,所以母親就埋怨是爺爺遺傳給我的。「

    我父親當時就來氣了,說是母親的娘家一直瞧不起他,孩子跟著她姓慕不說,現在有了毛病也推到他身上。」

    以此為導火線他們分居了,母親忙不過來,我就跟著父親住。「

    有一次我在學校圖書館那個池子邊玩兒,一時犯病就栽進水裡,差點被淹死。」

    不久他們就離了。「

    他的語氣極淡,恍然一聽,還以為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那個時候你多大?」我問

    十歲。「

    黑暗中借著夜色,我看到慕承和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屋子的大門方向,瞼上似乎罩著一層淡如薄霧的憂傷,幾近透明。這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這個故事的後面,還有一段讓慕承和終身不敢直視的記憶。

    即使胸中疑惑萬千,我也不想再問了。沒想到臨近而立之年,這些往事仍然讓他心存芥蒂。那他現在又是什麼立場呢?住在父親留下的房子裡,和母親保持著距離,無論在什麼地方提到他的時候,都只是慕承

    和,而不是他母親的兒子。

    臨睡前,終於來電了。突如其來的光明,一下子將我們拉回了現實地界。我有些難受地眯起眼睛。

    慕承和回房前,忽然說:」薛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其實還有個妹妹?「

    我怔忡,」……沒有。「

    我母親後來再婚了,她是我繼父的女兒,和你一樣年紀。」

    清晨,暴風雨後的天空一碧如洗。

    今天是和慕承和約定的最後一天,走還是不走?

    本來你挺堅決的,怎麼今天就打退堂鼓了。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對你那個啥了?「白霖曖昧地問。

    你個女色魔。」我說。

    我怎么女色魔了,你倆都接吻了,發展點什麼多正常啊。孤男寡女的。有沒有?到底有沒有啊?「

    沒有!」我申辯。

    唉----「白霖失落地嘆了口氣,」他昨天叫你別走了嗎?「

    」……沒有。「

    那你還猶豫個啥,趕緊走了得了。要是他不喜歡你,就趁早找個台階下。要是他喜歡你,」白霖邪惡地笑了下,「那你故意走了,正好氣死他!」

    我思前想後,覺得白霖這人雖然和我一樣沒心沒肺的,但是說的還挺對。我趁早給自己留點後路吧。在家裡搗鼓了一陣,還順便替他收拾了下客廳。

    前幾天不知道他從哪兒帶回來一瓶紅酒,他隨手放在玄關的鞋柜上。我對酒不在行,不知道應該怎麼放。只記得餐桌邊有個齊腰的柜子,似乎酒都放在裡面。

    打開櫃門之後,在好幾瓶伏特加瓶子旁邊,我看到一個不大的長方形的紙盒子。切面是菱形,灰白盒子的腰上繞著一圈深紫色,樸素卻精緻。我以為是個什么小容量的洋酒盒,所以好奇地拿出來看了看。這下

    才發現,它根本不是酒,而是一瓶香水。得到這個結論後,我的心倏地涼了。它是我第一次在他家發現的、女性用的東西。

    我從沒買過這類玩意兒。一來完全沒那個興趣,二來也沒有那個能力,小小的一瓶可以花掉我一兩個月的生活費。倒是趙曉棠以前經常用。她從不自己買,都是這個哥哥那個哥哥送的。

    用趙曉棠的話說:「當男人不知道給女人準備什麼禮物的時候,送鑽石或者送香水準沒錯。前者消費門檻較高,後者要大眾化些。」

    當時白霖還不屑地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要麼做輕聲,要麼就得去做尼姑,算是徹底頓悟了。無論什麼浪漫動人的事情,只要經由你的嘴一說,都俗不可耐。」

    盒子未曾開封,從它剛才呆的角落來看,應該放了有些日子了。他想送的是個什麼樣的異性呢?他為什麼買了又擱在這裡?是一直沒有機會,還是最近因為我杵在這裡,讓他根本就沒有接觸那個人?

    我想起白霖說,他是不是把你當成什麼替身了。慕承和說,我有個妹妹,和你一樣的年紀。兩句話一直翻來覆去地在我腦子裡繞成一團。我知道我電視劇看多了,想像力被成功激發,並且全是狗血又雷人的劇

    情。可是,自己越想下去,越是感到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鬱結於胸。小心翼翼地將香水放回去之後,我回房繼續收拾行李。

    不到中午他就回來了,帶著食材.\n還破天荒地對我說:「我做魚給你吃。」言罷,興致勃勃地去翻書櫃裡的食譜。一面看,一面做。

    過了會兒,香味從廚房飄出來。

    薛桐,吃飯。「他說著,端了兩盤菜放餐桌上,正好看到我將盥洗間的牙刷和日用品收回自己的行李袋。

    他的睫毛顫動了下,又重複了一聲,」吃飯了。「

    我不挑食,別人做什麼就吃什麼,但是依舊無法否認.\n那盤魚還蠻好吃的,有點甜有點酸,就是我平時嗜好的那個味道。

    那邊宿舍聯繫好了?」他問。

    嗯。我和另外一個新來的女老師住在一起,正好下周一起培訓。「我埋頭吃飯。

    缺不缺什麼?」

    不缺了,要什麼從家裡帶過去就行。「

    準備什麼時候走?」他又問。

    我聽見這話,有點不是滋味,米飯堵在嘴巴里,嚼了幾口,賭氣說:「吃了飯就走。」

    我送你。「

    不用了。」我也拗上了。

    吃過之後,我搶著撿碗筷,兩三下洗乾淨,就收拾自己剩下的行李。

    氣氛凝重。

    所有東西被我整理成兩個大包放在玄關,然後開始換鞋。慕承和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忙來忙去,最後走過來,彎腰替我提起東西。我想從他手上將包奪回來。但是,他沒鬆手。在我固執地使了點勁後,他妥協

    了。

    我告別道:「慕老師,再見。」說完,就去拉門。

    在鎖被拉開,門fèng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的手倏地伸過來,將門大力的拉了回來,只聽「砰」的一聲,鎖了個結實。

    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我有點錯愕。他的眼中帶著薄薄的怒意,嘴唇緊緊地抿著,耳根都是紅的。生平第一次見到他生氣的模樣,沒想到發怒的對象居然是我。

    我說:「我馬上就消失,再也反不了你了。」

    他卻突然問我:「薛桐,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我錯愕了。

    就算他在生氣,但也不能蠻不講理是不是?

    我據理反駁他:「什麼要怎麼樣?要我走的是你。先親了我,然後又不理我,整天躲著我的還是你。好像多看我一秒鐘都要長針眼的那個人,還是你。」

    我越說越覺得憤恨不平,最後不禁連名帶姓地叫他:「慕承和,我還想問,你究竟要怎麼樣?」

    他被我說的怔了下,臉上的怒意被另一種表情取而代之,「我……」依舊沒了下文。

    我擺擺手,掀開他的胳膀說:「我走了。」隨即又去開門。

    這一回,他比之前還要快,止住我的動作,然後用身體將我抵住,猛然吻了下來,他的牙齒磕在我的唇上,生生地疼。我想扭頭躲開,卻被他鉗住下巴,絲毫動彈不得。越是用力掙扎,他貼得越緊。這個時

    候,我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的力氣可以比女人大那麼多。

    他的氣息透過他的吻,鋪天蓋地地襲來,激烈凌厲。和第一次的吻截然不同,甚至和平時的他都不一樣,盛氣凌人地幾乎讓我眩暈。

    時間似乎停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放開我,卻依舊臉對著臉網絡狀態,鼻尖挨著鼻尖,我頂著略微充血的嘴唇,面無表情地直視著他。他亦然。就這樣,我們相互盯了很久,直到彼此的呼吸漸漸平穩,我終於沒憋住,「撲哧」一下

    笑出了聲。

    4

    慕承和卻沒笑。他神色緩和了許多,耳根的紅漸漸褪去,皮膚比我們去海邊之前黑了些,但是絲毫沒有掩蓋住那份雋秀和靈氣。

    他拉我入懷說:「不要走。你走了,我肯定沒有勇氣一個人繼續在這裡住下去。」

    一句極樸素的話,卻像是花蜜般散發著芬芳,在空氣中逐漸蔓延,使我的整個身心都妥協了。我緩緩地應了他。

    那日午後,慕承和像個孩子似的,看著我把那兩個包掏空,然後然後將所有東西又一一放回原位。智商高的人不一定情商就會高,看來心理學家們果然說的是真理。

    假期里,單位給新老師崗前培訓。所謂的培訓就是開會,學校人事處的老師一人一個主題,每個主題一到兩天,就給講學校的規章制度,讓我們記筆記。

    因為是學校的二級學院,既不在師大西區,也不在校本部,而是在城市另一頭的一個大專院校舊址里。怪我一時被慕承和迷惑,答應他留下來,害得我每天要提前一個小時出門,幸虧附近有條地鐵線,不然這

    種酷暑的天氣,我覺得我會死在路上。而那間單身宿舍,被我用作午間休閒地。

    室友也是今年的新老師,叫張麗麗,她畢業前就簽約了,所以比我對這裡熟。

    她說:「這些老師都挺愛護我的,所以工作起來挺好。」

    這麼早就混熟了?「

    我沒給你說嗎?我就是這裡畢業的,雖說是個二級學院,不過好歹掛的是A大的牌子是不是?」

    哦。「

    薛老師,你哪兒畢業的啊?」

    「A大。」

    本部?「

    本部。」我一邊抄筆記,一邊回答。

    張麗麗的臉色變了下,隨即又笑說:「所以說現在工作不好找,無論是什麼學校的,考上名牌大學的時候有多風光,畢業出來大家都是一樣。」

    我知道,她暗示我和她殊途同歸來著。

    第二天開會,她又挨著我坐。當日的培訓內容是「如何正確處理師生關係」。會議室那頭負責主講的魏老師問:「老師們認為應該如何處理師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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