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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49:41 作者: 木浮生
    顯然,慕海前後兩條都不符合。

    但是趙曉棠卻和他在一起了,甚至還改變了自己的某些作風。

    「我找工作去面試的時候,遇見他。他是個好男人。」

    白霖說:「好男人多了,以前怎麼沒見你喜歡。」

    隨即,趙曉棠扔出一句雷翻了我和白霖的話。她說:「他的內涵深深地吸引了我。」她本來是帶著戲謔的成分說出這句話,可是,那一刻,我卻看到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淺淺的微笑。那笑容由內而外透出來,如此甜蜜。

    晚上和慕海吃飯,大家顯得很拘謹。一來,他是社會工作了的人,不比劉啟還有李師兄他們和我們那麼多話題。二來,雖說他現在是我們寢室的家屬了,但是想當年我們也把他當肥羊一樣地宰過,我們都不太好意思。

    於是話題就教給李師兄和劉啟了。

    三個男人一會兒談政治大事,一會兒談社會熱點,一會兒談旅遊景點,後來又說到慕海從事的房地產行業,我們四個女的時不時地搭個腔,總算將關係活絡了起來。

    然後,話題轉移到學歷最高的李師兄身上。

    慕海說:「學你這個專業的都算是國家的高科技人才,炙手可熱啊。」

    李師兄苦笑地搖搖頭。

    慕海又說:「我有個親戚也在你們學校教物理,挺有名氣,叫慕承和。」話音一落,除了劉啟,我們餘下的五個人都愣了一愣。

    「你是慕老師的親戚?」白霖最先問。

    「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趙曉棠第二個問。

    「是什麼親戚?」宋琪琪第三個發問。

    「你們……」慕海說,「好像很吃驚。」

    劉啟不明所以,還好心地解釋道:「慕老師是李師兄他們系的教授,也給薛桐她們上過俄語課。」

    只有李師兄朝左邊看了看我們,再朝右邊看了看劉啟和慕海,夾在中間,表情很複雜。

    白霖背著劉啟對他暗暗使了個眼色了。

    「你們是親的堂兄弟?」我平靜地問。

    「不是,我哪有那麼好福氣。他是我爸爸的爺爺的侄兒的外孫。」

    他說完後,我們一桌子人同時默然了。

    最後,趙曉棠勇敢地一語點破:「你這個關係說了等於白說,雲裡霧裡的。」

    慕海思考了一下,又換了種表達方式解釋:「他外公和我祖父是同一個祖父。」

    「哦----」雖然大家都應了一聲,還一起點頭,但是我覺得他們估計和我是一個檔次的,還是沒聽懂。

    過了會兒,宋琪琪卻發出疑問:「他外公和你祖父是堂兄弟,你們怎麼可能是一個姓?」

    「慕承和是跟著他母親姓啊。」慕海說。

    「慕老師他爸以前是我們學校的老師,但是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後來他跟著母親姓吧。」李師兄自告奮勇地解釋。

    關於他父親的事情,慕承和在之前曾經親口告訴過我,所以我也和李師兄猜想得一樣。

    哪知,慕海卻搖頭否認:「不是,他從小就姓慕。他們家啊,一言難盡,不是我們這些人能弄明白的。」

    吃完飯,慕海結帳出來,發現我一個人站在門口,拿著他們的包。

    「人呢?」他問。

    「都上廁所去了。」

    慕海聽聞嘿嘿一笑。

    他和慕承和高矮差不多,卻長得一點也不像。沒想到同一個姓,真的還是親戚。

    突然,我情不自禁地問:「你平時和慕老師很熟嗎?」

    「不是很熟。」

    慕海看到我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盯著他,只得又補充:「只是偶爾逢年過節,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頓飯。不過,只要他在,孩子們就會很熱鬧。」

    「是麼?」。

    「他對人耐性好,脾氣好。腦子裡也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一說起故事來,把孩子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子就想起彭羽談起慕承和時,表現出來的那個崇拜勁兒。

    6、

    慕海又說:「他肯定在你們學校也受歡迎吧,長那麼帥。」

    我不好意思地說,「是呀,他講課也很有意思。」

    突然,慕海嘆了口氣,感慨道:「其實,他在那樣的家庭,能長得這種性格,真不容易。」

    我一呆,「為什麼?」

    「你們不知道?」慕海反問。

    我愣愣地搖頭。

    於是,慕海言簡意賅地三言兩句就概括了慕承和外公的革命史,以及他母親的從政史。隨後補充道:「他母親完全是事業型的強勢女性,所以基本上在他父親去世前,慕承和都是跟著他父親。」

    「他父親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慕海說:「如果不是英年早逝的話,他父親肯定也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人。」

    「那……」我說,「那慕老師肯定很像他父親咯?」

    「長得像不像,我倒是想不起來了。性格有點像,又……不太一樣。」慕海說這話時,神情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在回憶中撲捉到了什麼。

    當我想再次追問,他們一群人已經從火鍋店裡出來了。

    回到宿舍,我打開電腦,搜索了慕承和母親的名字,網頁上跳出來一行行和此有關的新聞。其中有張圖片是關於新春佳節之際問候我省離退休老幹部的。為首那位穿著藏青色套裝,留著齊耳短髮的中年女性,便是慕承和的母親。

    沒想到我居然以前見過她。

    當年,我上台去替老爸領獎。把那張沉甸甸的榮譽證書發給我的領導,就是她。

    我印象特別深刻。

    屏幕上放著關於老爸的短片剪輯,我看著他生前一些僅存的影像,和當時搶救他的場面,站在台上我對著話筒,早已泣不成聲。

    隨後,那位女性上前,發完獎,擁抱我的時候,附在耳邊小聲地對我說:「孩子,你要堅強。」

    直到走下台,我才看清楚她的面貌。

    與此同時,她也朝我點頭示意。

    有沒有可能,慕承和當時也在場?

    或者,他在電視前看到這個被他母親擁抱過的女孩兒。所以他在之後的日子,才那麼關注我?

    「你在看什麼?」白霖忽然探個頭來瞅我的屏幕,「怎麼一直發愣。」

    「沒什麼。」我慌忙地關掉網頁。

    無論他出於什麼初衷,都和我沒了關係。我越探究下去,越是證明了,自己當初有多麼地自作多情。

    熄燈之後,我們趟在各自的床上,向趙曉棠一一匯報了對慕海的印象。

    「性格比我們成熟。」宋琪琪說。

    「傻乎乎的,有點呆。」白霖一邊說一邊咯咯地笑。

    隨後,我聽到一聲悶響,白霖唉喲了一聲,「趙曉棠,你幹嘛拿枕頭扔我?」

    「狗嘴吐不出象牙。」趙曉棠冷哼。

    「你還沒嫁出去,就不准我說你男人的壞話,開始護短了?」白霖咬牙切齒地說。

    「行了行了,輪到薛桐了。」宋琪琪出來維持秩序。

    「我覺得慕海是個好人。」我說。

    白霖從床上坐起來,嘿嘿笑道:「薛桐,你這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看慕承和順眼,等於看他家全家親戚都順眼。」

    宋琪琪說:「小白,你別插科打諢,我們說點正經事。」

    白霖問:「什么正經事。」

    宋琪琪說:「問問薛桐。」

    我說:「問我什麼?」

    白霖接嘴:「你說呢,還不是慕承和。今天,在劉啟面前差點露餡了。我覺得我家師兄可能看出來什麼了。」

    趙曉棠說:「我可保證,我什麼都沒對慕海說過。」

    宋琪琪說:「薛桐,你是真心想和劉啟好的麼?」

    我沒說話,白霖卻接上去:「那是肯定的,我了解小桐,她絕對不是那種吃在碗裡,看著鍋里的人。」

    我說:「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愛不愛劉啟,反正覺得他對我好,那麼我也要加倍對他好。」

    白霖說:「那就是了。反正從今以後,薛桐和慕承和的事情,就爛在我們四個人肚子裡,永遠也不能拿出去說,包括自己的男朋友。」

    「嗯。」

    「好。」

    宋琪琪和趙曉棠一致贊同。

    這一期,學校為了調整大家的就業心態,專門開設了就業指導課。

    就業指導課的老師姓張,研究生畢業後,在南方好幾個城市摸爬滾打過,現在又重新回到學校任教。大概在外面工作好些年,少了些學者氣息。他講課說話的時候,總當我們是平輩,所以很隨意。

    有一次,他說:「進入社會之後,男人的壓力肯定比女人大得多。而且男生就該出去闖蕩。不過……」他頓了下,「現在也許你們或許覺得我說的市儈,不像是為人師表說的話,但是我還是要告訴男同學們,有時候,一個有價值的婚姻,會讓你少奮鬥十餘年。」

    「我並不是要你們一定往這個方面看齊,而是大家在日後考慮感情歸宿的時候,這個因素也很重要。」

    白霖鄙夷地別嘴:「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如今這句話對男人也適用了,可真是男女平等啊。」

    我們考完專八之後,劉啟很順利地通過了公務員考試的筆試和面試,陳妍電話里也告訴我,她通過複試了。

    所有人都在朝著自己的理想邁進著,除了我。

    領畢業證的那一天,我們穿著學位服,拿著照相機,將校園裡里所有能照的亮點都照了一遍:冬天裡被用來養魚的游泳池,圖書館後面的月牙形荷塘,四教樓下的桂花林……

    晚上,全系聚餐,很多老師都來了。

    輔導員心情特別好,允許大家喝酒。

    很多人都去纏著全系最帥的陳廷老師,紛紛敬酒。據說他酒量很好,可是仍然招架不住同學們的人海戰術,還是敗下陣來。

    「陳老師,我們慕老師呢?」有個女同學問,「教過我們的老師里,就缺他了。」

    「你們這種陣勢,他還敢來啊。」陳廷甩頭,「早躲到別的地方出差去了。」

    晚飯吃完,從全系活動轉為以班級為單位的聚會,再一起瘋狂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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