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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49:41 作者: 木浮生
小日語的臉抽搐了一下。
她以前在宋琪琪面前炫耀,因為宋琪琪性格溫和從來沒反駁她什麼,她就更加變本加厲。如今見到我諷刺她,估計才覺得難堪。
「我去吃飯了,真是『哈次卡西』呀!」然後,我拿著飯盒,害羞地掩面出門。
……
(註:「哈次卡西」可以譯成「羞死人了……」==b)
原本,我一直抱著推廣以上影片的夢想而立志二外學日語的,但是小日語的反覆出現讓我破滅了這個想法。
正當我迷茫的時候,白霖帶來了一個消息。
「我要選俄語!」白霖在宿舍里高呼。
「俄語?」我吞了口米飯,「你想去當愛斯基摩人?」
「小桐----」白霖看了我一眼,「你的路痴程度加劇了,能將俄羅斯人和愛斯基摩人能扯一塊去。」
「不都是什麼斯人麼?不都是在北極麼?」我據理力爭。
宋琪琪插嘴問:「怎麼突然想學俄語呢?你前段時間不是說選法語麼?」
白霖笑眯眯地說:「今年系裡分來來教我們俄語的老師啊,超級帥。就是那個團委的老師,今天他在食堂一出現,我們全部都被征服了。」
就是拜白霖的這句煽動語所賜,我也被拉去選了俄語.
俄語課一周兩節,設在星期一的晚上。
沒想到這一屆選俄語的人呼啦一下冒出許多,完全超出系裡面的預料,不得不換了間大教室,完全有趕法語,超日德的趨勢。
第一節開課前,俄語系的老主任專門來了一趟,無非是鼓勵大家好好學習之類的,其間看著下面濟濟一堂的求知學子們,幾欲老淚縱橫地又說:「同學們,想當年,我們外語學院還稱外語系的時候,只有俄語一個專業。那個時候,全國上下都掀起了俄語的浪cháo,不懂俄語出去就等於文盲一樣。後來隨著蘇聯解體,俄羅斯實力的衰退,有的人甚至預言我們俄語走到了盡頭。今天,我看到你們,我才知道俄語的第二個春來又來臨了!」
「傅老夠激動的。」我說,「都快感動得哭了。」
「是啊。他老人家要是知道真相,會哭得更厲害。」白霖說。
老師叫陳廷,回國之前在莫斯科留學,去年才開始教課。外語學院男生少,男老師更少,年輕男老師少之又少,所以只要稍微年輕一點又未婚的男老師簡直就是稀有動物,倘若模樣再好看點那就是巨星級的大眾偶像了。
陳廷便是其中之一。他個子高高,斯斯文文地戴了一副眼鏡,據說有種儒雅的感覺。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人,當我第一節俄語課看到他的時候,失落之情卻溢於言表,「這也叫帥啊。」
被人騙了,後悔死沒先親自鑑定下。
白霖兩眼放光地說:「這還不叫帥,那你指個帥的給我看看。」
我將錢包摸出來,抽出裡面的照片說:「這男的才是天下第一帥哥。」
白霖興致勃勃地接過過,照片是張單人照,一面站著個中年人,白白胖胖挺著個啤酒肚,一臉彌勒佛的喜慶模樣。
「你就少拿你爸的英姿來寒磣我們了。」白霖沒好氣地說。「也不知道是老爸的形象太偉大,還是你整個人生觀、價值觀、審美觀這三觀都有問題。」
「你才三觀有問題。」我就一直覺得男人長得像我爸那種才算英俊。
陳廷在講台上說:「我是個不點到的人,我一直以為要用點名冊來維持上課人數,其實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底下有男生偷偷鼓掌。
「有時候你覺得我上課無趣,或者臨時有事情不來也可以,也不用向我請假,但是----」陳廷微笑,「來了就要百分之百認真。」
原本這種二外課就和那些必修的公共課科是一樣的,有點雞肋的感覺。可是,陳廷是個極有耐性的人,工作也很負責。
一干人從俄語的33個字母起頭,開始了英俄混雜的生活。
下了自習,我和白霖提著溫水瓶去開水房打水,路上突然遇見隔壁班的那個讓我背黑鍋的鐘強。
我用冰封一樣的眼神剜了他一眼。
「小桐啊,那事後來不都了了麼,你就饒了我吧。」鍾強說。
「呸----小桐小桐也是你叫的?」白霖唾棄他,「這種男人沒擔當,別理他。」說完,拉起我就走。
中途,白霖對我說:「上次抓你那個老師還挺好的,後來再也沒怎麼著你,但是我們怎麼從來沒在學校見過他呢。」
「是不是老師都還不一定呢。看他長得那樣,就跟個小混混似的,說不定就是偷了個工作證的冒牌貨。」
雖然事隔兩個多月,我依然提起他就來氣。
陳廷的課挺有意思的,人也有趣。但是老師的魅力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和網遊里的跌宕人生終究氣場弱了些。經過了一個月,當全班同學發現他真的不點到以後,開始逃課。
七點零一分,陳廷沒到。
七點零五分,陳廷還沒到。
教室里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了。
「不會忘了吧?」有人問
「怎麼會呢,而且陳老師每次挺準時的。」有人說。
正在嗡嗡嗡的嘈雜聲逐漸放大的時候,一個男人進來。
男人夾著一本書,閒庭信步似的走到講台上,隨即對著下面淡淡一笑,「陳老師有事不能來,我替他代課,沒想到教室這麼難找。」
全班女生被他那相貌驚得吸了口涼氣,除了我!
我握緊拳頭,頓時想起一句俗語: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次抓了我作弊後,又像股青煙似的無影無蹤地消失在我校的那個冒牌老師。
如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老師去外地培訓去了,我替他給大家上俄語課。」男人說。
有女生舉手:「老師,你是教俄語的麼?我們怎麼沒見過你。」
我知道,這女的意思是:老師呀,如果是外語學院的老師,是怎麼躲過我們的八卦探頭的。
男人說:「不是,我不是俄語老師。」
大家異口同聲地「哦」了一聲。
「不是學俄語的還敢說自己來代課。」我恨恨地說。
「但是----」男人一頓,「我在俄羅斯呆了六七年,水平大概和你們陳老師差不了多少。」
所有人又一起「哦」了下,意思和剛才又不一樣。
我撇了撇嘴,真是自負。
會說兩句俄語了不起了麼?我說英文你聽得懂麼?
只要是討厭的人,真是從頭到腳、從內心到皮囊都惹人厭。
這時另一個女生:「老師,能告訴我們您叫什麼嗎?」
「我姓慕。」男人說完便拿起桌面的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刷地留下瀟灑俊逸的三個字:慕承和。
他轉過身來,眉心舒展,「同學們可以叫我慕老師、小慕、老慕。當然,」他將二指間的粉筆頭輕輕扔回盒子裡,眼梢上揚,盈盈一笑:「想私下叫我承和,也可以。」
白霖突然抓住我的手,激動說:「小桐,這老師笑起來真是……」她皺了皺眉,「咋形容呢,就是四個字的成語,覺得對方很好看那種,怎麼說來著?」
我咬牙切齒地答:「禍國殃民!」
白霖:「……」
4
除了英文和漢語以外,很多語言都有彈舌音。俄語的字母裡面有個[р],便是彈音。
當一個人發不出[р]這個音的時候,就會變成[л]。[л]念出來類似於漢語拼音里的邊音「L」。
以前陳廷上課教過幾次,我都不會,而白霖他們則一點就通。
於是,[р]成為我的俄語死穴,誰提我和誰急。
這天上課,我和白霖剛好遲到了兩分鐘。
教室僅有一個門,每次進出都只能從講台邊上,眾目睽睽下走進去,所以遲到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白霖不好意思地叫了:「報告。」打斷了慕承和的話。
慕承和的黑瞳掃過來,害得我朝白霖的身後縮了縮。他大概沒注意到我,親切地點點頭說:「這兩位同學啊,其實遲到也不是壞事,只是我怕你們來遲了沒位子坐。」
隨即,我和白霖跟著他的目光望去,講台下黑壓壓地一片。原本一間能坐下八十個人的大教室,突然就沒什麼空位了。
正在我和白霖進退兩難之時,有一支救命的手朝我們招了招。
「小白,我這裡有空位。」
白霖拉著我急忙奔了過去。
「你怎麼來我們系上課?」白霖問。那個招手的是白霖的老鄉,數學系的。
小白老鄉說:「我也是慕名前來。」
我納悶:「慕名?」
小白老鄉點點頭,指了指前面一堆女生:「這些我們系的,那邊是中文系的。」
白霖急了:「你們數學系男的那麼多,我們外語系就這幾根獨苗苗,你們也要搶,還有沒有天理啊。」
小白老鄉呵呵一笑:「小白,不要這么小氣嘛。我們資源共享,資源共享。」
資源共享……
慕承和在上面喋喋不休地說:「以前有人跟我說俄語不好教,因為同學們興趣不大。如今看來,真是杞人憂天。現在中俄關係日益親密,如今俄羅斯已經成了中國最大的能源夥伴……」
小白老鄉將下巴放在桌子上,用一種迷茫的眼神盯著侃侃而談的慕承和,「連聲音都這麼好聽。」
要是慕承和知道俄語復興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自己,會是啥模樣。
「真是沒品位。」這種長相送我都不要,我不屑地埋頭抄筆記。
「下面我們複習下前幾節課學的單詞,我請個同學念一遍,有沒有主動舉手的?」
慕承和剛一說完,全體同學便瞬間埋下臉去,特別是外系混進來的那些低頭動作迅速且整齊劃一。
慕承和走了一圈,也沒挑出個人來。他也從來不帶點名冊,便隨口說:「那課代表好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一起呼了口氣,然後又重新抬起頭,發花痴的繼續發花痴,抄筆記的繼續抄筆記。
白霖遞給我一個複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