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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49:00 作者: 雕弦暮偶
    浩蕩的二十餘萬敵軍不日即可抵達望都,幾乎三倍的兵力讓不少朝官都聞風喪膽。

    「堅守城門,打不死他們也要噁心死他們!」有朝官唾沫子橫飛,「望都素來穩固,把守不動,定能迎來援軍!」

    謝重姒這幾日都很不見外地參朝議政,即使有老學究嚎啕著於理不合,但奈何三皇子一脈除去,太子嫡脈在朝堂上穩居上風,有他們護著,旁人不好多說一句話。

    就連向來古板的御史中丞宣亭,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行,沒多說一個字。

    謝重姒懶洋洋地半闔眸聽著,莫名其妙:「我們兵多,為何示弱?背城一戰,正面迎敵即可。」

    朝官:「……」

    您管這叫兵多?

    謝重姒戳破他:「沒記錯的話,梁大人,您……前幾日還攛掇著棄都城,南下逃避吧?」

    梁大人:「……」

    他小心翼翼地覷了眼謝策道臉色。

    昨兒因著這事,陛下雷霆大怒,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再沒人敢提了。

    梁大人生怕又觸了謝策道霉頭,見他沒動怒,方才繼續道:「殿下,五萬對二十三萬,即便是守城,也……太為難了。」

    謝重姒微微一笑:「這五萬戚家軍,本身應該是不存在的。所以本宮說,咱們兵多。梁大人,知福惜福。天子守國門,君主死社稷,滿朝文武鞠躬盡瘁才對,危急關頭,諸位更應集思廣益吧?」

    梁大人訥訥幾句,不敢多言了。

    謝重姒轉過頭不再看他,對謝策道朗聲道:「依兒臣之見,我齊不僅要大大方方地打,還要打得他們心服口服。主家戰場,兵未至,為何要士氣先衰?」

    此言一出,附和者成群。謝重姒扯出話引,再次作壁上觀。

    耐著性子聽完七嘴八舌,偶爾開口幾句,確保主論觀點沒有大的偏差。

    朝會難捱,謝重姒是真的不喜朝禮,下朝回宮後魂都沒了大半,不住地掩唇打哈欠,葉竹皺著眉替她褪外衣,飛快地給自家殿下泡茶,有些焦慮:「殿下……這可怎辦啊?宣大人和戚將軍他們,能趕得回來嗎?咱們能等得到嗎?」

    「等他?」謝重姒窩在軟榻上,垂眸捧茶,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葉竹:「……啊?」

    她還想說什麼,謝重姒嫣然一笑,眼裡調侃意味甚濃:「哎呀哎呀,小葉子,你眼裡本宮就這麼可憐兮兮的,需要被人捧著護著呀?」

    葉竹:「……」

    謝重姒挑眉:「來,這群燕軍儘管來。我讓他們有來無回。顧九冰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搞這麼一遭連環算計,窮兵黷武,也不怕反噬自身?」

    她唇邊微勾,眉眼微彎,是粲然明艷的笑靨模樣,葉竹卻背後一涼,察覺到點冷意。

    即使這冷意不是對她,也有點吃不消的膽顫。

    戚軍指揮權暫時是落在謝重姒手上,謝策道也沒說收歸。

    於是謝重姒連夜召集所有土木工,修理加固城門預防,給官兵預發半年俸祿,以激士氣,將五萬戚軍和三萬守衛均分在望都八門處,直面迎敵。

    燕軍兵臨城下的那一晚,朱雀大道上的同濟堂內,衛旭睜開了雙眼。

    她喚來金繁,皺眉問道:「近來望都有何異樣麼?」

    「不都和你說了嗎?」金繁睡夢裡吵醒,有些發懵,「就……三皇子那事兒,調了點兵來。」

    「不,這次更多人。」衛旭眼底有火光,是蠟燭的火,血紅色的,「恐怕十五萬朝上。」

    金繁徹底清醒了,納悶:「你怎麼聽出來的啊?這次是動靜大些嗎?」

    衛旭點了點耳朵:「不是告訴過你麼,我耳廓下有傳音骨玉。」

    衛旭平時話沒個正經,金繁當時還以為她在玩笑,沒想到是真的,不由問道:「那你豈不是時刻都受外音干擾?」

    「那倒不會,我只對兵器馬蹄聲敏銳。」衛旭臉上浮現一抹嗜血的笑,她舔了舔沒甚血色的唇,像是弒殺殘忍卻又說一不二的戰神重回,輕而又輕的說道,「而且這些聲音不一樣的。兵戈的鐵器聲……很動聽。」

    能讓人渾身戰慄,熱血昂揚。

    同樣熱血昂揚的還有大齊將士。

    國難在前,有臨陣脫逃的高官厚祿者,自然也有熱血沸騰恨不得保家衛國的戰士。

    再加上近十天的動員遊說,陣前鼓舞的話都說了一籮筐,正是士氣激昂之時。

    謝重姒連夜登上城樓,烈風席捲得她大氅翻飛,絨羽遮擋朦朧下,她窺見整軍暗待的燕軍。暗自嘆了口氣,於巍峨高牆上,挽弓搭箭,射出暗夜裡的第一支火箭——

    昭告大戰拉開序幕。

    戰事焦灼到難分難解。

    燕軍人多勢眾,但經久行軍疲乏不安;齊軍昂揚鬥志,但人數……確實是過少。

    謝重姒下令死守南門和東門,西北的天辰門像是兵力實在不夠導致疏漏,留了個缺口,燕軍也察覺到了,蜂擁而上,不出三日,天辰門破。

    天辰門距離民宿民宅遙不可及,但它距離天金闕,近在咫尺。

    甫一入城,燕軍就迫不及待地北上入皇宮,勢必要用一場全面的大捷,俘虜敵國君主嬪妃,來昭告他們的大獲全勝。

    他們甚至沒注意到路上顯得荒涼的民宅——其中百姓早已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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