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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49:00 作者: 雕弦暮偶
    文官陰陽怪氣:「說得輕巧,感情行軍打仗的沒有宣大人親友,死傷勞民,您才能這般站著說話不腰疼!!!」

    宣珏看他情緒震盪,說完一句就從善如流閉了嘴。

    謝重姒見狀制止:「張仁!」

    被謝重姒一喝,文官回過神來,聲音低了下去:「……微臣犬子在兵營里,運氣不好,值守在東鏡。賤內和家母日夜憂思,哭得眼淚差點把臣給淹了。殿下見笑。」

    謝重姒悠悠地道:「為父為母者舐犢情深,沒甚好笑的。只是張大人,有人議和是憂憐兵民,有人議和只是為了……求榮奪權。三皇兄不僅想議和,還想送顧九冰歸燕呢。實在退後一步,他撂出的話是,接受顧九冰提議,領他去邊關叱敵。」

    有人勸她:「……也不是不行,殿下,您看,以顧九冰對燕軍的熟識,說不定真能化解……」

    「爾等年歲幾何,正當壯年就犯了耳目不聰的毛病嗎?!」謝重姒本就壓著火氣,被他一說徹底怒了,拍桌問道,「一個兩個的,瞧不出來他以退為進,先是提出極為過分的要求,好讓父皇容忍他另一個看似『緩和』的願景想法嗎?!」

    眾人啞口。有能看出端倪的,張口附和:「臣就說近來議和派下餃子似的冒出來,哪裡不對勁。那這些人……」

    他背後冒出冷汗。

    謝重姒冷笑:「是啊,這些人,都是二哥和三哥勢力。換句話說,這些人都是氏族相靠。怎麼,怕被碾死了?」

    諸臣連道不敢。

    謝重姒唇邊冷笑愈甚,她往座後一靠,端起熱茶抿了口,道:「這群吃裡扒外,國事之前還翻權搗鬼謀私利的。給本宮挨個記下名字,秋後算帳。至於你們,踩好了不能議和的線。還有誰敢提——」

    她留了個意味深長的音。

    但意味也不言而喻。

    還有誰敢提,就是為三皇子一脈添攻助力了。

    「那……那顧九冰之事?」

    謝重姒眼皮一掀:「你們阻得了嗎?驛館使節居所,里三層外三層侍衛駐紮,生怕放進一隻蒼蠅。三哥看顧得這般嚴實,看顧得可不是人,是他的政績啊。」

    其實別說三哥,就連她,乍聽那位權相的提議,也萬分心動。

    若非怕陰溝翻船,她恐怕都得應下,藉此反將東燕一軍。

    溫遠看她言辭,曉得謝重姒是也打算後退一步,心下瞭然。他嘆道:「殿下也別難過。敵明我暗,若非這次,當真不知還有多少氏族暗線。再者,除卻氏族推波助瀾,京中世家也有三殿下的人手……咱們左支右絀,確實無力。各退一步,是最好的法子。」

    等眾臣走後,謝重姒還在端著茶杯發愣。明顯心情不佳。

    宣珏挪開她手中冷茶,喚了她聲。

    謝重姒這才回神:「咦?你不和他們一道出去?我沒說留你。」

    第109章 刺身  重要劇情+糖w

    「臣說有要事相稟, 暫留。」宣珏回她。

    謝重姒最煩朝政打機鋒,又泛著冬困,強打精神陪臣子論討半上午, 語氣難免懶洋洋起來, 指節彎曲抵在顎邊,杵頭問他:「何事?」

    宣珏垂眸看她片刻,忽而抬指撫上她微蹙的眉間。

    謝重姒莫名其妙,被他逗得咯咯笑道:「怎麼啦?」

    因事煩憂的眉心倒是舒展了開來,反手握住他手,奇道:「我今兒沒貼花鈿。是眉描歪了嗎?」

    宣珏:「沒歪。近來煩悶?」

    「尚好。」謝重姒昨夜沒休息好, 掩唇倦怠,「世人各有憂慮千愁, 我嘛, 平日混吃等死, 難得忙碌倒也耳目一新。再說忙碌也好——」

    宣珏聽她繼續說。

    「否則要我們幹什麼呢?高高在上供人瞻仰麼?那是死人才有的設龕起廟的待遇吧?」

    宣珏微愣,就看到她抓著他手貼在頰邊,道:「不用擔心我,離玉, 我應付得過來。你還是擔憂自個兒罷。滄州重地,離應天近在咫尺,文瀾不啻於羊入虎口, 左支右絀。就算是你去, 也難免無力的。小心為上。唔……我就不去釋空那再替你求亂七八糟的符篆了。一切平安。」

    宣珏腕間還戴著絳紅瑪瑙串珠, 像雪地里的一團火。貼在頰上,微微發涼。

    雪後岑寂無聲,朦朧的日光蒙了層霧氣。

    半晌,謝重姒只聽到頭頂溫潤的一聲:「好」。

    「什麼時候去?」

    昨日夢裡被戚文瀾胡作非為氣得夠嗆, 宣珏公事公辦,戾氣怒火併未牽連此生,只淡淡說道:「不急。先等文瀾收網。他紅臉唱夠,我再登場唱白。」

    謝重姒失笑:「怎麼,他打算把整個『江家大院』,都得罪一遍嗎?」

    江家軍里自稱一派,不少衍生的旁支會抱團湊住。營帳圍繞籬笆分隔,乍一看就像割裂開的小院落,背地裡經常有人以「江家大院」稱呼這些駐紮各軍的江系勢力。

    「該罵該懲,他有分寸。」

    遠隔千里,滄城正午。

    初冬斜陽照得歪歪扭扭,旌旗風動,訓兵靶場放置成排箭靶,多方軍系列兵嚴整。數月前甚至明目張胆地「涇渭分明」,現在雜合一處,但仍舊各懷鬼胎。

    戚文瀾是直截了當地以「勢」壓人,將戚家軍十分之三都調來此處,堂而皇之將本地姓「戚」寫在腦門上。其餘人敢怒不敢言,特別是在其餘城池幾無大捷,這位爺卻從未吃過敗仗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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