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2023-09-26 06:49:00 作者: 雕弦暮偶
謝重姒:「不必不必,您二位先忙。我還要等孩童父母長輩,或是主事的人來接他。」
說著,指了指身旁已經哭飽了的小孩子。
張大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正準備離開,宣珏淡淡開口:「揚州地盤,又不是望都,交由當地官吏打理就好,別瞎湊熱鬧。否則跑散了,我何處找你們?」
這話張大人聽得明白,立刻命令屬下:「你們幾個,去把那小孩帶著,務必找到家屬親人。」
「是。」下屬應了,剛把癱在街中心抽搐的馬處理完畢,又小跑著湊到小孩子面前。
他們掌心和臉上,還有噴濺粘膩的馬血,小糰子嘴巴一癟,又要嚇哭。
謝重姒嘆了口氣,摸摸小傢伙的頭,安撫片刻,老老實實把孩子交給他們。
宣珏記性好,幾近過目不忘,她壓低聲粗嗓子,還有可能矇混過關。
壞就壞在葉竹那聲嚎,原汁原味——宣珏在乞巧節上聽過,認出來了。
朝廷官吏在此,謝重姒怕明日就被捉回望都,不敢造次,捏著鼻子跟上茶樓。
作為「馬奴」,自然只有站著的份兒,她眼觀鼻、鼻觀心立在宣珏身後,聽他二人面談說事。
宣珏神色如常,張大人對兩個下人也不以為意,話不避她,謝重姒很快摸清了這人身份,以及宣珏來揚州做什麼。
這位張大人單名一個「平」字,是揚州刺史。
宣珏與他會面,為的是一樁舊案。
太元年號之前,為明光。明光十二年,也就是太元初年前一年時,揚州有一起火燒白馬巷的慘案。
白馬巷和「烏衣巷」沒甚兩樣,達官富奢雲集,出門拐幾步,就是揚州河岸。這齣火燒了個一天一夜,精雕木琢的豪府都付之一炬。
最慘的是剛從蘇州遷來的梁家,開了幾家布錦鋪子,家裡頭蠶棉堆積,一點就燃。
那晚,梁家九口人都死於非命。
案件一波三折,其實已落帷幕——因為有人投案,說火是自個兒放的。
投案自首的,是個小書童,在揚州最繁華的文昌街上,替人抄文寄信,寫字賺幾個錢。
犯罪緣由也具備。
書童自稱和梁家小女情投意合,可惜被棒打鴛鴦,小女不堪壓迫投井而亡,書童也沒了生欲,乾脆縱火「報仇」。還拿出一沓與梁女互通來往的情書。
人證物證具在,這案子就這麼草草了結。書童秋後問了斬。
可四年之後,又有人翻出這樁舊案,上京告御狀。
刑部瞧著這陳年老案就煩,時過境遷,痕跡都滅,最是難查。
陳岳也是人精,乾脆就甩給了宣琮。
能查出,大功一件,不能查到,無過無非。更能讓小輩歷練一番,日後好步入仕途。
昔年,張平經手過這案子,宣珏來揚州後,便直接找上門來。
同等品級,京官絕對勝於地方官僚,何況宣珏就算不打著刑部的幌子,背後還有個御史父親和侍郎兄長,是矣張平客客氣氣。
聽聞這位三公子喜靜好雅,費盡心思地清空整座茶樓,請他來這裡談事。
謝重姒絞盡腦汁想了想,沒聽過這件案子。跺了跺有些僵硬的腳,她「嘶」了口冷氣。
聽得太入神,腳麻了。
這時,前方宣珏偏了偏頭,半側臉被沉西的斜陽浸潤,輪廓精緻而柔和。
他突然道:「張大人,叨擾您一日了,今天就到這吧?改日若有細節需要問的,我登門拜訪就是。」
張平年紀不輕,被事無巨細問了一天,早就頭暈眼花,但看著宣珏一本正經,只好沉住氣陪年輕人,聽到宣珏主動提出,大喜過望,甚至主動提議送他去驛館。
宣珏搖頭道:「不必勞煩。雖是替刑部辦事,但到底不是公辦。我不住驛館,歇在客棧,走幾步便到了。」
張平還是送宣珏到了長安棧,處在文昌街中心,臨街巷道一覽無餘。
待他走後,宣珏這才轉過身,看著一臉不情願地跟來的兩人,特別是謝重姒,花貓似的臉上不顯,那雙眼四處亂瞄,也不知是在想怎麼開溜,還是又醞釀什麼壞主意。
宣珏第一句:「這幾日城防森嚴,流動人口進出城闕都要檢查過目,像在找人——偷偷來的?」
就這膽大包天的性子,不先威脅一番,她指定要逃。
謝重姒啞然。
宣珏當她默認,接著問了第二句:「除了葉竹姑娘,還有其餘人跟著嗎?」
謝重姒繼續當啞巴。
還是葉竹忍不住道:「三公子,就……就我二人。」
宣珏心下有了數。
果然,宣珏這兩句話,讓謝重姒堪堪邁出的腳步遲疑了。以宣珏的處事,此番情形,定要通報的。
她馬折了一匹,根本來不及跑路。
她正想如何應對——怎樣溜之大吉,就聽到長安棧的掌柜殷勤地問道:「哎提前向公子道聲中秋吉祥,可是要住店?幾位呀?」
宣珏:「三間上房。」
第24章 夜遊 宣珏俯身在謝重姒耳邊說了句什麼……
「好嘞!」掌柜答得乾脆, 「您運氣好,近期中秋,遊人多, 也就剩三間了。阿辰, 帶幾位客官去房間。」
宣珏走了幾步,見後面人沒跟上,回身道:「外頭人多眼雜,不宜談話。先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