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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49:00 作者: 雕弦暮偶
說完後,謝重姒目光飄忽。
的確,大齊貪腐日重,她父皇下令嚴整,也不能消除。
宣珏登基後,處理得卻堪稱完美。
只頒布了兩道法令。
一是鼓勵百姓平民上京狀告官吏,即使沒有文引,各地關津渡口、城池門禁也不准阻擋,立刻放行。阻擋者會被定上「邀截實封」的罪名,也就是扣押皇帝奏章——這些遭遇不公的百姓們,就是一道角度真實的奏摺。【注1】
二是查處貪官時,只要查到,立刻允許候補官員上位頂替,許多未能晉位的官員等這一天等了數十年,自然拼命去查甚至檢舉——反正自己頂替上去,只要將前任帳目查清,就絕不會被這些貪污枉法的官吏牽連,還能升官,何樂不為?【注2】
兩法一出,人人自危。
再加上削弱和平衡的舉措,皇權集中到不可一世。
手握玉璽之人,可高枕無憂。
宣離玉啊宣離玉……
謝重姒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的確把握人心到毫釐,比任何人都適合朝堂,甚至……適合那個位置。
*
謝重姒離開太子府,已是午後——被謝治留在用了午膳,非得讓她品鑑揚州廚娘手藝。
然後撐了個半死不活。謝重姒嚴重懷疑她哥在報復。
夏日陽光毒辣,葉竹想要撐傘,被拒絕了。
謝重姒很享受陽光沐浴,也想消食,打算徒步走回宮中。
她肌膚如瓷,又因前三年靜養,略顯蒼白,遙望雪塑般剔透輕盈,分外顯眼。
忽見街上有賣蓮子的,問道:「咦,這個時候就有蓮子了?」
葉竹:「今年夏早,所以出得早。未央宮池裡,荷花移栽傷根了,長得慢。攬月池和別的宮裡頭,荷花快凋謝啦!」
長街和風吹拂謝重姒鬢角青絲,她悵惘地喃喃:「回來四個月,快仲夏了。走吧,回宮了。等皇兄消息。」
謝重姒本想少說半旬,多則數月,謝治才能動手。沒想到第二日下朝後,難得有事業心的太子爺,就找上了未央宮:「你還和小戚將軍商量過了?」
謝重姒:「???」
謝治二十有二,年少時取了個花名「朝旭」寫詞賣曲,轟動望都最有名的紅樓春鶯啼曉。後來,還作些稀奇古怪的話本,賣得不差,大街小巷、妙女老婦都搶著要看。
所以,腦袋裡別的沒有,亂七八糟的浮想聯翩最多。
謝重姒一巴掌拍在謝治肩上,拍散謝治看好戲的八卦樣,才問道:「怎麼,戚文瀾做什麼了?」
謝治掩唇咳了聲:「他……他去太僕寺大鬧了一頓,說秦風虧待他家馬。然後抓著人趕去大理寺,嚎著要求明查。」
謝治一拍掌,無辜至極:「不是為兄不幫你,有人搶了活啊!」
謝重姒半晌沒回過神來。
按照戚文瀾的處事,不應該私底下,在月黑風高夜的時候,套個麻袋揍人一頓泄憤了事嗎?
長本事了啊!
不對……
謝重姒磨了下後牙槽。
這不是戚文瀾的風格。
上次守拙園遇見戚文瀾,還有可能去騎馬射箭,但宣珏去幹什麼?
宣珏穿長袍,又不是箭袖短打。總不能是去看風景吧?
這倆人當時就是去暗中調查戚家軍放置於此的三千匹馬不成?
可是……謝重姒神色古怪起來。
上輩子秦風這事爆出,不是通過戚文瀾啊。
而是秦風之子秦晉,太過猖獗,衝撞了安榮那個丫頭,被她揪出來的。牽連出一大片,大家都調侃稱「安榮之變」。
謝重姒問:「那現在如何了?」
謝治聳肩:「還能如何,在大理寺鬧唄。才剛開頭,我打算添個油加個醋。你覺得趁機說秦風夫人收受賄賂怎樣?有謀士和我提到過。」
「捕風捉影的說法——你還不如提他兒子禍害民女呢。」謝重姒匆匆起身,「我去大理寺一趟。」
留下愣愣的謝治。謝治捫心自問:他沒做什麼讓重重嫌棄的事吧?
謝重姒未帶婢女,揣著謝策道賜給她的「如朕親臨」的令牌,牽馬出宮。來到大理寺,才到午時。
門口兩棵大槐樹,其中一棵靠了輛馬車,謝重姒就將烈馬栓在另一棵樹上。
然後走進大理寺。
大理寺雞飛狗跳。
戚文瀾瞧著怒氣沖沖的,還在喝著:「不是,這事還你有理了?!年前那麼肥壯的一批馬,特意從西域花大價錢買來的,給你養成那副模樣???他娘的水土不服,你還是個灕江人呢,怎麼沒見你在望都瘦成柴棍啊!」
謝重姒:「……」
她掃視一圈,努力按照前世記憶,把人和姓名對上號。不過有一人很顯眼,不用猜測——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破皮的嘴唇里還缺了顆門牙的,肯定是秦風。
秦風大肚便便的一個官吏,遠沒有戚文瀾靈活,沒躲開戚文瀾的一踹,又齜牙咧嘴挨了一腿,狡辯道:「哎哎哎!小戚將軍,話不是這麼說的。那大梁啊,是咱們敵國,能安什麼好心呢,說不準這馬都是低等殘次品,專坑咱們的。小官我可是夙興夜寐,一心撲在太僕寺卿這麼個位置上,兢兢業業,買的是好草料,用的是好馬具,馬病了我比誰都急!可可可……可它本來就不行,再精心照料也枉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