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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41:31 作者: 西瓜尼姑
思索片刻,穆筠嫻索性一腳踏進浴桶里,進了水再把衣服拿掉。
泡了一刻鐘,穆筠嫻再沒聽見動靜了,她想,他應該是走了吧。
她說了,要烤信鴿的,明日去聚寶齋決不食言!
魏長坤還沒走。
沒辦法,她不讓信鴿送,只好他親自來送,偏不湊巧遇到她要去沐浴,便只好把小紙條扔浴房去,借著搖曳燭火,能看見幢幢人影,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動靜。
終於看到人影動了,卻又聽見水聲,還不見她有任何暗示。
國公府不比皇宮森嚴,魏長坤常年待在漠北,守衛時常用法子他都一清二楚,稍一觀察,便曉得穆家護院們交替夜巡的時候,尋著空隙他便進來了。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久,魏長坤不得不走,回到家他一時間也睡不著,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回應他。
難道是嚇著她了?
可瞧她的膽子,也不是這麼不禁嚇的。
難道她以為他是什麼下流之人?
魏長坤枕著手臂躺著,一下子從床上驚坐起,老天爺!那可是時運不好,正好遇到穆筠嫻要去沐浴,而非他要刻意窺探!
一下子焦灼起來,魏長坤捫心自問,他對她可是沒有半點邪念的……其實也不是沒有,只是那個時刻,他確實沒有。
魏長坤閉上眼一層層推敲分析,明日她會不會來聚寶齋?
若是不來,他乾脆光明正大上門去……找定國公請教為官之道?
睡了一夜,魏長坤早起去了衙門處理了幾樣大事,把小事分派下去,便準備走了。
左軍都督府里,被魏長坤親自提拔做正三品都督僉事的李大人攔著他道:「侯爺,這些事您都要交代下去?」
李大人手裡抱著一摞冊子,裡邊都是武將們蔭授、遷除的花名冊。
魏長坤看著他道:「交代下去吧,按我說的來做。」
李大人憂心忡忡,往幕府門外看了一眼,悄聲道:「莫怪屬下多嘴,侯爺行兵打仗神勇無敵,朝中之事卻是盤根錯節,自您上任以來,這些事都從未親自經手過,這冊子裡的人並非個個是有才之人,不若您過目一遍才好。」
魏長坤堅持道:「李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依舊還是交給杜同知辦吧。」
□□之人多如牛毛,在吏部與五軍都督府里現象尤為嚴重,因為這幾處衙門,管著文官和武將的任職升遷,自魏長坤上任以來,他便知道其中幾多詭譎。
只是有些東西已經爛透了,再好的神仙藥也救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連根拔起。
李大人雖然跟著魏長坤身邊的時間不長,但是他信任長平侯,遂依舊點頭,預備照辦。
魏長坤看著已經開始有白頭髮的僉事大人,微動惻隱之心,便問道:「李大人可知道為何我獨獨要了你來左軍都督府?」
李堯原是浙江台州知府,他本是京城人,外放了幾十年,在浙江待了十三年,從前年開始一直活動著回京事宜,本想著就算是降職也要回來,沒想到反倒從正四品一下子連躍兩級,升到了正三品。
李大人搖搖頭道:「屬下不知。」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舉薦了他,魏長坤也不曾提起過。
魏長坤笑了笑,道:「因為李大人會挑馬。」
李堯一愣,似乎沒明白過來,又好像想到了誰,好似曾經有個人,跟他說過了同樣的話。
魏長坤看著李堯道:「李大人趕緊去辦吧,我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能在一個地方待十幾年有政績而無升遷機會,也是因為李堯為人有些軸,有著一顆愛民之心。
雖說回京之後並沒想能有多大作為,但不代表李堯這幾十年來養成的心性就可以改變了。
目送魏長坤離去後,李堯捏著冊子的手指頭,因勁兒使的太大,白得沒有血色,隨即嘴邊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就知道自己會挑馬,看不錯的。
*
魏長坤騎馬去了聚寶齋,他估摸著這個時候穆筠嫻也該到了。
沒想到他還是去早了。
魏長坤到了聚寶齋,去了裡邊坐著,見無人在此,便問掌柜的:「早上可有女客來過?」
掌柜的道:「有啊,天天都有,時時刻刻都有。」
正說著,外邊又來人了,到嘴的茶水都沒往下喝,魏長坤豎起耳朵聽,不是熟悉的聲音,這才繼續開始喝茶。
魏長坤問道:「穆家可有人來過?」
掌柜忍不住笑了,兩眼眯眯道:「您問穆家姑娘?今兒還不曾來過。」
歲羨榮可是跟掌柜的打過招呼,要格外關注這事,她甚至說了,必要的時候鋪子裡虧損一些都沒什麼要緊的。
魏長坤道:「知道了,我略坐一會兒。」
掌柜的剛一出去,穆筠嫻就來了。二話不說,他就笑著把人迎進去,說是從蘇州運來了新樣式的首飾,好看的緊。
穆筠嫻跟在掌柜的後面挑簾進去之後,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魏長坤。
掌柜的放下帘子出去,在外道:「您慢慢挑,好了使喚小的一聲就是。」
穆筠嫻今兒是赴約,遂沒帶丫鬟過來。
鋪子後邊的小間兒採光尚可,後邊院子空蕩蕩的,窗戶撐開,還算亮堂。
穆筠嫻坐在魏長坤對面,瞪他一眼,道:「可記得我說了什麼?」
魏長坤點頭道:「記得,不許用信鴿。」
穆筠嫻挑眉:「所以你就自己來了?」
魏長坤繼續點頭,道:「嗯,你總不會要烤了我吧。」
穆筠嫻拍桌道:「不讓你用信鴿,你就不會正大光明送去麼?夜半三更來,下流!」
果然還是誤會了。
外邊的掌柜聽到拍桌子的聲音,嚇的一顫,天哪,在侯府哪個敢對魏長坤拍桌子?小主子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妻管嚴?
捂著嘴偷笑,掌柜的雙肩直抖。
裡邊兒的魏長坤臉一紅,解釋道:「我夜裡才得空,怕耽誤了,才親自送去。再說了,東西送進你的院子,我怕過了幾道人的手,泄露出去。」
穆筠嫻臉也紅了,果然是他親自送去的。
靜了半刻,穆筠嫻才問他:「你只派人去遞話就是了,你說到這兒來,我還不知道是你?」
魏長坤變得嘴笨了,其實那個時候,他就是想見她,急著等她回復,才親自去了,沒別的緣故。
穆筠嫻見他不語,便道:「你若以後再無禮,就別請我幫忙了!」
魏長坤從她軟和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寬恕,也抬眼看她道:「不生氣了?」
自她進來,魏長坤這才敢仔細瞧她,墮馬髻梳的齊整,正中心插一支雙鳳銜珠金翅步搖,左邊一朵黃蕊紅瓣的海棠花,還沒他掌心大,襯得她的小臉瑩白嬌美。衣裳也穿的好看,和妝容髮髻遙相呼應,很是妥帖,看著就舒坦。
魏長坤擅做八股,詩詞艷曲學的少,饒是如此,此時此刻心裡頭也蹦出幾句讚美的話來,正是:削肩長項,纖穠合度,眉彎目秀,顧盼神飛,儀態纏綿,令人情生意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