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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31:41 作者: 梨花白/梨花煙雨
金振軒沉默了一會兒,才悄聲道:「姐姐,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娘親……娘親在這個家是呆不長的。」
金繡貞愣了一下,接著更加憤怒道:「你胡說什麼?娘親雖有錯,雖然近來做事也有些失分寸,可她是你親娘,你……你怎麼可以如此咒她?」
金振軒嘆了口氣,沉吟了許久,方像是下定了決心,湊到金繡貞的耳朵邊,悄聲道:「我告訴你一件是,但你先把嘴捂住,決不能出聲。」
金繡貞疑惑看著弟弟,心想搞什麼名堂?但是見他堅毅的面色,又想起這弟弟素來不是輕狂人,因便點了點頭,伸手捂住嘴巴,就聽金振軒在她耳邊一字一字道:「秋霞不是畏罪自殺,她是被娘親勒死的,我親眼看見的。」
金繡貞雖然捂住了嘴巴沒發出聲音來,但身體卻是忍不住跳了起來,然後她放下手,恨恨地小聲道:「你瘋了軒兒,你……你真是喪心病狂,竟然這樣說娘親,她……她有什麼理由殺秋霞?你……你是不是眼熱那些在大娘庇護下的兄弟姐妹們,那你去啊你去啊,我和娘不攔著你,只是不許你這樣編排娘。」
金振軒悲傷地看著她,眼淚在眼圈裡打轉,輕聲道:「誰不盼著在自己的親娘身邊生活?就如你說的,繡芬姐姐的娘親只是個姨娘,她都寧肯在那裡,我們的娘親還是平妻,我憑什麼要去別人那裡求庇護……」一語未完,兩顆淚已經順著面頰滑落下來。
金繡貞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吶吶道:「你……你說娘親殺了秋霞,可秋霞是娘親陪嫁過來的,當日陪嫁來的丫頭,就剩下了她一個,娘……娘親為什麼要殺她?」
金振軒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姐姐真的不知道麼?你為什麼不想想,秋霞是死在什麼時候兒?」
金繡貞的面色猛然就慘白起來,她比弟弟大兩歲,心智自然也要更成熟些,連金振軒都能想到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想不到?因身子搖晃了一下,聲音中也難掩驚恐的小聲道:「你……你的意思是說,娘親……她……她是殺人滅口?」
金振軒點了點頭,然後又悄聲道:「還有,姐姐你昨日回來沒聽下人們提起嗎?那個太子府的孺人又來咱們這裡了。你難道不覺著奇怪?她是大娘的妹妹,如今大娘在府中地位比娘親還要高,她有什麼理由每次來見大娘,都非要來咱們清婉閣知會一聲呢?更何況,她現在可是太子府的孺人啊,娘親見到她也要行禮的,萬萬沒有她來見娘親的道理。」
金繡貞並非不聰明,只是她沒有親眼見過那可怕一幕,心中自然從來沒有疑心過母親,怎麼可能事無巨細的觀察?而金振軒卻是從那一次之後,推斷出江婉瑩很可能是殺人滅口,從此後事事留心,因此許多不尋常的地方就現在他眼中。
「軒……軒兒,你……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娘親……咱們娘親是……是太子府那邊的人?」
金繡貞牙幫子都打顫了,即使是像他們這樣的孩童,也都知道自家榮辱是和榮親王系在一處的。而太子府那邊,則是自家的死敵,一旦太子登基,自家也就完了。而母親竟然是太子的人,一旦事露,將來是什麼下場也就可想而知。
金振軒點了點頭,悄聲道:「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出母親還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做。」他說到這裡,沉吟了一下,才又悄聲道:「本來,我雖然心裡裝著這些,可我沒有想過離開娘親……好吧,我其實有想過,但只是每次略想一想而已,從沒想著要真的離開娘。可……可這幾天,我看娘的眼神好嚇人,姐姐你有沒有注意到,娘……娘的眼神讓人看不透,就算看著咱們,我……我也覺著心驚肉跳。她現在還不讓咱們去大娘那裡,除了學堂,哪裡都不讓咱們去,姐姐,娘親……娘親都有些瘋狂了,我……我好怕……」
「別怕別怕,軒兒,那是咱們的娘,再怎麼也不會害咱們的,她……她是咱們的親娘啊……」金繡貞將弟弟摟進懷中,眼淚也如珠子般落下來: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們的命會這樣苦?是因為大娘嗎?可大娘就算得了爹爹的寵愛,娘親就要去投靠太子嗎?那是太子啊,是她們金家的死敵啊,那個太子一旦登基,她們金家就完了。
第292章 出路
「可是姐姐,爹爹何嘗不是娘親的丈夫?太太何嘗不是娘親的姑姑?咱們雖是娘親的孩子,但……但咱們也是爹爹的孩子啊。」金振軒趴在姐姐懷中,小小的身子一直發著抖,喃喃道:「爹爹一直說,讓咱們多去大娘那裡玩,如果喜歡就在那裡住下,姐姐,你說……你說爹爹是不是也覺得娘親不對勁兒?那是爹爹,他不會害我們的。」
金繡貞讓弟弟說的心亂如麻,這時候也急了,跺腳道:「那又怎麼辦?咱們始終是娘的孩子,娘親還在,咱們用什麼理由去大娘那裡?」說到底,雖然是骨肉親情,可是在兩個孩子分析出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江婉瑩的慈母形象在他們心中已經不值得依賴愛戴了,尤其是聯想到毒殺兩隻小貓,對自己的高壓要求等,現在又是這樣的生死關頭,怎麼能要求這兩個從小就生活在宅斗中的孩子繼續因為這個母親而堅定地同生共死?何況他們還有父親,父親才是他們心中的天。
因金振軒想了想,便毅然決然得道:「我來想辦法,姐姐,只要你下定了決心,我……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的。」他握緊了拳頭,想到自己是小男子漢,還要保護姐姐,一起離開這裡,先前的驚惶恐懼便輕了許多。
金繡貞點點頭,她此時的心情還是不能平靜,輕聲道:「我們回去睡吧,先別露聲色,別讓人起疑心。」雖然她說的是『別讓人起疑心』,其實這句話中的人指的就是江婉瑩,這小姑娘因為弟弟的話,已經開始對自己的母親有了戒懼之心。只是她並不知道,此時在門外,一條人影正緩慢的退了開去,她的腳步很輕很輕,連門外睡著了的兩個僕人都沒有驚醒。
不說姐弟倆這一夜都不曾睡,想著自己的出路。單說傅秋寧,一早上起來,梳洗完畢,發現不曾下雪,於是去了康壽院請安後,她便回了風雅樓,果然就聽人報說採蓮碧玉兩個來了,於是她命剪楓和秋玉捧著兩個匣子走了出來。
採蓮碧玉正侷促坐著,見傅秋寧走出來,就一起走上前磕頭。傅秋寧安然受了,又親自將人扶起,命剪楓和秋玉將匣子遞過去,笑道:「這裡面是我精心挑選的幾樣首飾,怎麼說大家姐妹一場,你們爺也說了,跟著他一場,讓你們受了委屈,總不能臨了還薄待了你們。這裡的首飾和銀子,你們帶去夫家,也是一份體面。你們日後還是要在這府中做工的,其它話我也不多說,只將來你們丈夫若是給了氣受,儘管來找我,只要錯不在你們,我給你們做這個主,替你們求這個終身幸福,也不枉了你們跟著爺一場。」
採蓮碧玉接過那匣子,只覺沉甸甸的,便知這裡東西價值定然不菲。她們是金鳳舉的通房丫頭,如今雖然都二十三四歲了,在民間來說年紀有些偏大,但姿色自然是不俗的。府里那兩個得了她們的家生奴才可喜歡著呢,主子的女人下嫁,這是光彩事兒,可不蒙羞,如今又有匣子裡這些東西,在婆家的地位更是不用說了。因都十分感激歡喜,起身陪傅秋寧說了幾句話後便退了出去。
下午時分,月蘭也過來了,本是要和傅秋寧說她和表哥的計劃,卻不料這二奶奶直接拿出了一匣子首飾,裡面一張二百兩的銀票,笑著道:「今兒早上我已經將採蓮碧玉打發了出去,她們從此後便是這府里下人的媳婦兒了。昨兒晚上我探爺的口風,爺說不忍讓你白白守活寡,若是心裡有人,也盡可學採蓮碧玉這樣來求恩典。我本想著這事兒遲幾天再做,不過轉念一想,你那表哥未必能有這個耐心,不如索性就趁這個由頭將你打發出去,讓爺知道了,最多說我一句妒婦罷了,如何,你覺著這安排滿意麼?」
月蘭萬沒料到只一天功夫,事情就峰迴路轉,如今既不用被沉塘,還能名正言順的出門,不由淚流滿面,跪下謝過了傅秋寧,任人怎麼拉也不肯起來,到底磕了三個響頭,方千恩萬謝的去了。
這裡傅秋寧推開窗子,看著月蘭腳步歡快的背影,不知為什麼,忽然覺著替金鳳舉有些悲哀,但又一想,這還不是因為他三妻四妾鬧得?既然當初做了渣男,如今付出點代價也不算什麼。
晚上金鳳舉回來,知道連月蘭也出去了,不由得愣了一下,對傅秋寧笑道:「我昨兒分明是說的將來,你怎麼這麼心急就打發出去了?」
傅秋寧恰好卸了釵環,只著一件小衣走過來,摟著他笑道:「我說我心裡嫉妒,巴不得快點打發了她出去,爺信不信?還是說,要給我按個妒婦之名休出去呢?」
金鳳舉忙笑道:「罷了罷了,我不過這麼一說,如今別人都罷了,只有你我是離不得的。」雖然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有些疑惑,暗道不對,秋寧不是這樣人,這其中必定是有個情由,她不肯告訴我,大概是怕我再受打擊,畢竟兩個枕邊人竟是jian細,這種事情就算是我,也很難承受的。難道月蘭也是jian細?不可能,若是jian細,秋寧定不會不和我商量就如此糙率處理。還是說,月蘭守不住寂寞,給我戴了綠帽子?若這樣說來,倒是符合常理,也合秋寧這仁厚性子。
小侯爺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一猜,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聽見傅秋寧說:「放心吧,我說打發她出去,月蘭也沒怎麼難受,我又給了她幾樣好首飾和一些銀子,走的也算安心,不然若是她非要留下來,我怎也不可能做那惡主母的。」他也就將這份心思遠遠丟開,只顧著眼前人了。
月蘭和兩個通房丫頭被打發了出去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多大波瀾,江婉瑩甚至是在三五天後才發現的。她此時因為監視不到金鳳舉的舉動,上次很是被傅秋蘭訓斥了一頓,心中這個怨恨就別提了,又想起傅秋蘭也是傅秋寧的妹妹,她們姐妹什麼東西?竟都來擠兌我,她此時心性瘋狂,自然不會想到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不然的話,哪怕就是當日她和金鳳舉還舉案齊眉的時候兒,只要悄悄和表哥說了,金鳳舉也必定會為她安排一條妥當的後路,不至於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因心中有氣,便到江夫人面前很是教唆了一番。只是江夫人如今也不似之前對傅秋寧全是惡感,且也越發覺著自己這個侄女兒變得越來越怪異,有時候不經意看見她一個眼神,竟也有心驚肉跳之感,因此只是叫過傅秋寧來問了問,聽說這都是金鳳舉的安排,且那幾個女人也是自己求去,也就沒有在意。經歷了霍姨娘和許姨娘的事情,她心中也是後悔,暗道當日不該讓鳳舉納那麼多房的妻妾,到頭來生出多少事情?別的也就罷了,那霍香綿竟是包藏禍心的jian細,這幸虧是鳳舉和秋寧提早發現了,不然的話,若鑄成大錯,榮親王的事因為她而功敗垂成,自己和兒子豈不成了金家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