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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31:41 作者: 梨花白/梨花煙雨
    傅秋寧連忙上前,將金振翼按在床上,笑道:「無論如何,如今看起來還沒有大事,這便是萬幸了,其他的話,留著以後再說,先把藥喝下去。」說完見金振翼點頭,就在白露手裡將藥一口口喝下去。傅秋寧看他直皺眉頭,便笑道:「已經加了幾勺糖,還嫌苦,這可是沒辦法了。雨階,你去拿一盤子蜜餞過來,翼哥兒吃完了藥,給他塞兩塊蜜餞嘴裡,解解藥味。」

    雨階答應著去了,這裡傅秋寧便對金振翼道:「好好歇著吧,我已經和你爹說了,讓人去莊子上接你母親回來照顧你幾天……」一語未完,見金振翼目中陡然露出神采,喃喃道:「真的嗎?我娘要回來了?大娘,這是真的嗎?」

    傅秋寧笑道:「只是借著這個由頭,讓許姨娘回來住兩天,究竟能不能留下,我現在不敢給你打包票,但不管如何,這就算是好結果了。你快躺下睡一覺,等醒了一睜眼,說不定就看到你母親了呢。」

    金振翼激動地直點頭,重新躺回床上,這是雨階也拿了蜜餞過來,給他放在桌子上讓他自己吃,自己便跟著傅秋寧走了出來。

    金振翼哪裡還能睡得著?一會兒想起自己在園中看到的景象,一會兒又想到娘親就要過來了,一會兒想到妹妹不知怎麼樣,自己出了事,她定然是嚇壞了。轉念一想,妹妹在傅秋寧這裡,應該會得到安慰,何況金藏嬌雖然潑辣些,但是對妹妹卻很好。如此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方沉沉睡去。

    眼看天色已近晌午,眾人用了飯,金繡楠又去看了哥哥一回,見他睡著,白露親自守在那裡,因此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了。剛出了房門,便見窗花急匆匆走過來,小聲道:「奶奶讓三姑娘趕緊到院子裡,許姨娘過來了。」

    「娘……娘親……」

    金繡楠一下子就愣在那裡,想起這一年的分別,想起那次莊子上的來去匆匆。到如今,娘親終於又踏進了府里,她只覺著眼中酸澀,眼淚早已是滾滾而下,一邊飛跑了出去,恰巧在大門口和剛剛進門的許姨娘撞了個滿懷。

    「三姑娘。」

    許姨娘看到女兒,此時又不同於在莊子上的心情,忙一把抱了起來,也是激動地難以自已,珠淚滾滾而落。忽聽身邊的雨階道:「三姑娘可是剛從翼少爺的房間出來?還在睡嗎?」

    金繡楠點點頭道:「是,哥哥睡得很沉。」雖這樣說著,卻是拉著許姨娘的手往裡屋走,一邊抽噎道:「哥哥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娘親,若是醒了看見您過來,一定不知道興奮成什麼樣子。」

    許姨娘經歷了這一回起落,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握緊了金繡楠的手道:「讓你哥哥睡著,你帶我進去悄悄看一眼,咱們就出來。我聽雨階說是打在腦子上,這不是玩笑的,必須要休息好了。那些該死天殺的,竟然對一個孩子下這樣毒手,若是讓我知道了是誰,我非和她拼了命不可。」她一邊說就一邊咬牙,眼中現出厲色。雨階在旁看著,心想許姨娘去了莊子上一趟,倒是沉穩多了。這會兒恨成這樣,若是從前,早不知道如何哭鬧撒潑,如今倒還記得讓兒子好好休息最要緊。

    因母女兩個來到裡面臥房。白露剛剛給金振翼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聽見腳步聲,連忙起身回頭去看,待見到許姨娘,自然也是一番無聲哽咽。這裡許姨娘紅著眼睛對心腹丫鬟點了點頭,就來到床邊,看見金振翼睡的安詳,額頭上卻有包紮的白布,她的眼淚一下子又流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是怕吵醒了兒子,許姨娘就直起身,示意白露繼續在這裡服侍,她自己則和金繡楠一起出了房門,悄聲問雨階道:「奶奶在哪裡?領我過去拜見吧。」

    第237章 釋前嫌

    傅秋寧此時正心不在焉的繡著一條帕子,想著許姨娘這會兒大概已經看到金振翼了。唉這個女人從前對自己並無善意,又是個不太懂事兒的,雖說在莊子上磨練了一年,可誰知能否成材一些呢?這一次回來,自己該怎樣和她相處,倒是有點兒為難。怎麼說,她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雖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是金鳳舉的正妻,許姨娘身份本就比她低,何況從前又陷害過她,所以傅秋寧萬萬沒有去迎她的道理,派了雨階過去,已經算是很厚道了。闔府上下都知道雨階是她身邊一等一的心腹大丫鬟,有時候她出面,是可以代表傅秋寧的。

    正想著,忽見剪楓走進來,小聲道:「奶奶,奴婢剛剛從偏廳過來,見雨階領著許姨娘往咱們這邊兒來了。」話音剛落,就聽小丫鬟打起帘子道:「許姨娘過來了。」

    傅秋寧放下手中繡品,站起身來到外間,只見許姨娘站在當地。兩人將近一年沒見,不免有些尷尬。傅秋寧自覺對許姨娘是沒有什麼感慨的,此時見她面色平和,心中倒也有些詫異,面上卻不露出來,只是笑著道:「回來就好,翼哥兒可想著你呢,算一算,這路上可是很趕的吧?不然我想著你大概要半下午才能過來。」

    「是,妾身一聽說這件事,嚇得腦子都糊塗了,只知道讓車夫拼命趕路。」許姨娘答了一句,見傅秋寧走到椅子上坐下,又指著對面的空位子對自己道:「這一路想來也辛苦,坐下說話吧。」她咬咬牙,忽地就給傅秋寧跪下了。

    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會這樣做,傅秋寧愣了一下,便急忙離座,親自攙著她的胳膊道:「你這是幹什麼?咱們家什麼時候有了這樣規矩?快起來,讓三姑娘看著也不像話,快起來……」

    許姨娘落淚道:「從前是妾身不懂事,一心嫉妒奶奶。翼哥兒也是讓我給挑唆的。後來我去了莊子上,日夜懸心的就是這兩個孩子。靖國公府雖然是寬厚人家,可我心裡明白,這孩子落到哪裡,都萬萬沒有一個好兒。卻沒想到,之前翼哥兒和三姑娘去莊子上看我,竟比從前還出息了,說奶奶待他們極好,奶奶……我……我這滿心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多謝您,多謝您不計前嫌,對我的兩個孩子這樣好……」

    她一邊說著,竟是要磕下頭去,傅秋寧哪裡肯受?到底喊過雨階和剪楓,三人一起把許姨娘拉了起來。傅秋寧又讓她到椅子裡坐下,須臾間小丫鬟們拿來了臉盆毛巾,讓許姨娘洗了滿臉淚痕。傅秋寧這才正色道:「這事兒你不必謝我,說實話,若是衝著你當初對我做的事,我是萬萬不會輕易原諒的。然而就如同你說的,翼哥兒也是受你挑唆,孩子才多大?哪裡懂什麼是非黑白?我便是再狠心,也不會將你的帳算在他們頭上,何況你也已經得到了嚴厲懲罰,我何必再去落井下石?就算是要落井下石,也不會在孩子們頭上動手。」

    許姨娘感激道:「奶奶這話是至理名言,我雖然不似奶奶有那樣驚世的才學,卻也知道『稚子何辜』這句話,奈何這世間有幾人能懂得這道理?即便懂得,又有幾人能照做?便是我,也萬萬做不到的。奶奶從前照顧鋒哥兒和大姑娘,我們都在背後說您是裝賢惠。如今想來,那時真是可笑,有誰裝賢惠能裝上六七年?可見奶奶是個心胸寬的,但翼哥兒和三姑娘又與鋒哥兒大姑娘的情況不同,奶奶也能如此對待,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傅秋寧笑道:「好了,你就算是誠心悔過,也要去爺的面前表示,在我這裡,這些話都不必說了。剛剛你回來,可是去看了翼哥兒?他還沒醒麼?」

    許姨娘點頭道:「是,白露說翻覆了好一會兒才睡著,所以我沒叫醒他,就先來了奶奶這裡。奶奶究竟知不知道是誰對翼哥兒下了這樣狠手?我看見孩子頭上包紮著白布,我……我真是心如刀絞。想想當日的事,那時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竟然狠得下心在翼哥兒頭上劃那一刀?我……莫非這是上天給我的報應?說我都能對自己的兒子下手,更何況別人?可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報應在我頭上……」

    傅秋寧見她又有痛哭的趨勢,忙遞過去一塊帕子,安慰道:「你放心,這事兒非同小可,定然是要調查清楚的。爺先前也動了雷霆之怒,謀害主子的罪名不小,翼哥兒看見聽見的,必然是和兇手性命攸關,他能逃過了這一死,已經算是上天保佑了,須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一語未完,忽見秋玉走進來急道:「奶奶,老太太過來了,這會兒已經到了園子裡。」

    傅秋寧站起身驚訝道:「誰和老太太說的?之前太太也吩咐不讓老太太知道,這到底是誰多得嘴……」不等說完,就聽門外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道:「瞞著我,一個個都瞞著我,可是看我老了不中用?」

    傅秋寧心想可不就是看你老了,禁不得大喜大悲擔憂焦慮嘛。但這時候如何敢分辯,忙和許姨娘親自上前,把氣咻咻的金老太君扶了進來。金老太君看見許姨娘,便哼了一聲,對傅秋寧道:「好啊,你倒是照顧的面面俱到,這樣時候兒知道把翼哥兒他娘給叫回來。你怎麼就不想想?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府里這麼大,我老婆子又不是走不動路,打量著就能瞞過我去?」

    傅秋寧忙陪笑道:「老祖宗可冤枉我了,原也沒打算能瞞過您,只想著等翼哥兒傷勢好點兒,再讓他去給老祖宗請安……」

    一語未完,就聽金老太君急道:「他傷勢好點兒?可是現在很重?到底怎麼樣了?快帶我進去看看。」

    傅秋寧忙道:「現今哥兒還睡著,御醫先前也看過了,說沒什麼大礙,只我想著這畢竟是傷到了腦子,這會子還是靜臥的好。不瞞老祖宗,許姨娘這親娘也是剛剛趕過來的,見哥兒睡了,也沒吵醒他呢,老祖宗且在我這裡稍坐,既來了,早起讓她們做了幾樣別致點心,正好拿來給您嘗嘗,也省得往康壽院跑一趟。」

    金老太君就坐了下來,搖頭嘆氣道:「也不知這府里是怎麼了,這兩年竟是接二連三的出事,鳳舉那一回,就把我這老命嚇得丟了半條。之後我命人往白雲寺送了幾百兩香油錢,只說要那些高僧多替咱們在佛前供燈油,怎的如今,竟還是不太平?翼哥兒現是主子,也不知那沒心肝的哪兒來這樣大膽子。」

    傅秋寧和許姨娘都靜靜聽著金老太君罵,罵了一會兒,老太太才停了下來,喘幾口氣後又喝了兩口水,看向傅秋寧道:「我聽說,是在梅林子裡發現的翼哥兒?他是在哪裡?那天下午落翠和兩三個小丫頭去給我折梅花,怎得竟沒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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