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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31:41 作者: 梨花白/梨花煙雨
如此忙亂了數日,總算是把這些應酬都應付過去。這一日傅秋寧去了一趟附近的教坊司,和那些歌舞姬說了一會兒話,因為初一那天在宮中演了新的《女駙馬》,讓太后和皇上很是喜歡,這些歌舞姬也都得了不菲的賞賜,此時見秋寧過來,便在她身邊圍著,紛紛把自己的賞賜拿出來給她看。
過年的時候,皇帝也賞了靖國公府諸人,且規格不低,比尋常勛貴家多了一千兩白銀幾十匹彩緞,就連傅秋寧,也有單獨的賞。所以也不羨慕這些年輕女孩兒的賞,聽見她們讓自己挑,她便笑道:「我自己的東西還沒處擺呢,稀罕你們這些?你們若喜歡,就好好放著,將來留做嫁妝,說是皇上和太后賞的,豈不有臉面?」
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紅了臉,紛紛推她說笑。眼看日頭偏西了,傅秋寧便道:「怕是未時末了,我也該回去,過了正月十五,咱們就排演新戲,我前兒進宮給太后請安,老人家都心急了。」
眾女子自然笑著答應,林司樂直把秋寧送到大門外,看著她去了,這才迴轉。
且說傅秋寧回到府里,恰巧遇到金鳳舉身邊的小廝,她便笑道:「你們爺在哪兒?」
那小廝笑道:「我們爺先前回了風雅樓,剪楓姐姐說奶奶出去了,他就去了書房,這會兒打發我去街上買兩本新書,想來還是在書房中。是了,剛剛雲公子來過,說了會子話就走了。這新書便是他向爺提的。」
「雲公子?」傅秋寧想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來,暗道別不是當日好像和雲台班有些牽扯的雲公子吧?因心中裝了這事兒,她便索性往書房而來。
金明和幾個小廝正在廊下說話,見到她,金明便忙站起身道:「喲,奶奶平日裡可是少來這個地方兒,今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傅秋寧笑道:「我來找爺,他還在裡面?」說完就聽金明點頭道:「在在在,奶奶快進去吧。採蓮碧玉,寧二奶奶來了。」
採蓮碧玉正在外間,聽見這話忙接出來,就聽金鳳舉的聲音在裡屋響起道:「是秋寧嗎?快過來。」
傅秋寧走了進去,見金鳳舉正歪在窗邊的榻上看書,她便搖頭笑道:「這書房乃是給你用功的地方,既是讀書,就該端端正正坐在椅子裡,躺在這兒,沒一會兒就想睡了,還談什麼用功?」
金鳳舉笑道:「這是過年呢,不過看幾本閒書解悶,又不是做學問,那麼嚴格做什麼?來,坐下。」他說完就起身,坐在了榻上,讓傅秋寧坐在榻上小桌的另一邊,笑道:「我聽說你去了教坊司,算著這會兒該回來,正想往風雅樓去呢,沒想到你卻過來了。」
傅秋寧道:「我本不想過來,聽你身邊的小廝說,有個什麼雲公子過來了一趟,我就想過來問問,他是不是咱們年前去的那個大集上的雲公子,就是你說那大集是他們家弄得那個?」
金鳳舉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思?你想問的並不是這個吧?而是想問是不是和雲台班那個小五有牽扯的雲公子,對不對?」
傅秋寧笑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既然你都猜出來了,我也不繞來繞去,你可問沒問他,那個戲班子後來怎麼樣?」
金鳳舉笑道:「我怎麼可能不問問?說起來,他這次登門,還是特意讓我向你轉告一個謝字呢。說是那雲台班子得了你的指點後,技藝越發純熟,如今在民間的名氣益發大了。他娘原本不喜歡他和戲子往來,後來聽了小五的戲,便對他們的關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如今已經給那戲班子買了宅子,若不是小五還想唱戲,只怕就弄進家門了。」
傅秋寧正聽得出神,一邊就喝了口茶,聞聽此言,差點兒把茶噴出來。金鳳舉忙拿帕子幫她擦了嘴,又拍著她的背,好笑道:「至於就吃驚成這個樣兒?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那些扮女裝的戲子,也沒人把他們當做男人,只不過多數淪落成權貴們的玩物,像小五這樣的,倒算是命好的,雲錦龍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如今對他如此用心,日後也不會輕易拋卻他就是。」
「咳咳,失態了,我只是沒想到。」傅秋寧心想呸,說什麼本朝不好男風。結果民間還不是一樣?扮成女裝的戲子就不是男人,這是哪門子自欺欺人的說法?唔,或許不該說是自欺欺人,這大概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吧。
第231章 書房驚見
於是就不在這件事上打轉,金鳳舉和她說了兩句話,就道:「你在這裡坐著,我去外面看看,今兒廚房裡送來了幾樣新做的點心,你這時候大概有些餓了,我給你拿來。」
傅秋寧忙道:「讓採蓮碧玉送過來就是了,我哪敢讓小侯爺親自為我忙碌。」話音未落,就被金鳳舉在鼻頭上輕輕颳了一下,聽他微笑道:「一年到頭,你也為我忙碌了不知多少,雖然你一句怨言沒有,我心裡卻都清楚著。秋寧,我這些女人,若說他們捧月亮似得捧我,這不假。然而這裡面究竟有多少是因為愛意有多少是因為利益,我心裡卻清楚明白的很。唯有你,不卑不亢,不爭不鬥,為我付出的,是這裡的一顆心。」他指著傅秋寧胸膛的位置,然後又在自己的胸膛上點一點,輕聲道:「所以,別的妻妾,我可以給她們利益來補償,唯有你,我卻也只能奉獻一顆真心。」
傅秋寧臉就有些紅了,心想我並沒有愛到這個程度,不過是生性淡然而已,當不得你這些話。不過雖這樣想著,卻是真心的感動歡喜。見金鳳舉一笑就出去了,她便用手撫著胸口,好一會兒才靜下心來,又下地走了幾步,方覺著平靜了。恰巧碧玉此時進來,便笑著道:「奶奶稍安勿躁,爺在外間親自給您撿點心呢,這麼多年,也只有奶奶才有這待遇。快先坐下來吧,等下就有東西吃了。」不等說完,傅秋寧的臉都臊紅了,心想:得,讓金鳳舉這一弄,我成了一個吃貨了。
因就在榻上坐了,這書房她不是第一次來,但平日裡來的也的確不多,素日裡聽說江婉瑩也是輕易不進來,倒是許姨娘還在那會兒,常和霍姨娘崔姨娘輪番過來送吃食,其實這自然是幌子,無非是為了討金鳳舉的歡心,讓他多看一眼罷了。想到此處,不覺替這個時代的女人可憐,又想到自身。倒好似比她們還強一些,金鳳舉最起碼是真心愛重自己的。只不過想到自己六年後才和金鳳舉在一起,雖然名義上是正妻,但從先後來說,自己倒好像小三,這心裡不覺有些彆扭,不過再想想江婉瑩三番兩次的迫害,又只能無奈嘆一口氣,暗道這便是古代的民情,也只能徒呼奈何罷了。
因一邊想,一邊四處看著,忽見那靠牆的一面大書架上似乎是有些灰塵,她便下了塌,恰巧見到金鳳舉親自捧著茶盤和點心進來,她就問道:「你的書房裡到處都一塵不染,怎麼這書架上卻是如此多的灰塵?平日裡小廝和採蓮碧玉也不收拾嗎?」
金鳳舉看了一眼,便笑道:「這裡因為有一些密折文書之類的東西,我從不讓小廝們和採蓮碧玉來碰觸,都是我自己收拾的,年前我也沒在意這書房,以至於其他地方都打掃乾淨了,唯有這裡,倒是忘了收拾。」
傅秋寧點點頭,知道金鳳舉這書房也算是機密重地了,當日他出巡,這裡都是上兩把鎖頭,鑰匙也是他自己放在身上,還有專門把守和巡邏的,竟是一個人也進不去。難怪他都不讓人動他的書架。因吃了幾塊點心喝了兩杯茶水,覺著身上有了力氣,她便站起身道:「爺若是信得過妾身,我今兒就替你收拾收拾吧。」
金鳳舉笑道:「那敢情好,你我若是還不放心,卻又能放心誰呢?只是你今兒累了大半天,之前也都忙碌著,不如好好歇歇。」
傅秋寧笑道:「我若沒看到也就罷了,偏偏讓我看到了,這若是不收拾,總覺著心裡有事。行了,你別羅嗦,不就是一個書架嗎?有什麼?」因讓採蓮碧玉打了水來,她就一本本抽出那些大部頭,然後將整個書架再擦乾淨,之後把那些大部頭也擦乾淨放上去。一路下來,發現許多書籍里似乎都夾著東西,她便明白這大概就是金鳳舉說的密折和一些機密文書了。
收拾了小半個時辰,總算都收拾完了,只剩下書架底和地上這麼個空隙,可別小瞧了這空隙,因為素日裡金鳳舉也不收拾這裡,所以積滿了灰塵。傅秋寧只好將雞毛撣子罩上抹布,親自跪在地上探下身子去掃,只掃出了許多灰塵敗絮,把她嗆得直咳嗽。
金鳳舉忙趕過來,一連聲道:「這是做什麼?這裡還打掃它作甚?經年累月,不知積了多少的灰塵,看把你嗆得。」
傅秋寧道:「除惡務盡,打掃也是一樣,既然弄一回,總是要徹底一些,好了,你別過來,等下把這些敗絮灰塵用撮子盛了扔出……咦?這是什麼東西?」
金鳳舉忙湊上前,只見傅秋寧從那團敗絮中拽出一條鏈子,鏈子上已經滿是灰塵,若非是下面的珠子露出一點紅色,根本不可能發現,大概直接就和敗絮灰塵一起扔出去了。
旁邊盆里的水雖然已經有些骯髒,不過粗略洗一下這個東西還是可以的。等到傅秋寧將這個東西從水裡撈出來時,她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耳墜子吧?奇怪,我倒好像是在哪裡見過。」她看向金鳳舉,本來想調笑兩句是不是藏了什么女人落下的這個物件兒,卻不料一轉頭,只見丈夫面沉似水,眼睛死死盯著那耳墜子,倒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這是怎麼了?」傅秋寧嚇了一大跳,還不等再問,忽然就聽金鳳舉沉聲道:「這個東西,雖然記不清了,但我恍惚也記著誰戴過。」他說完忽然站起身,向著門外喊道:「採蓮,碧玉,你們兩個進來。」
採蓮碧玉忙進了來,只見金鳳舉抓過傅秋寧手上的耳墜子,陰沉著臉問道:「這是你們倆誰的?竟然這樣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一面說,他就緊緊盯著兩個通房丫頭的臉色。
採蓮碧玉看他那鄭重的樣子,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來仔細看了看,接著卻都搖頭道:「回爺的話,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東西,不過奇怪得很,倒覺著恍恍惚惚有些眼熟。」
傅秋寧這時候也尋思過味兒來了,金鳳舉這個書架是機密重地,向來連打掃都是親力親為,如今竟然在書架底下發現了女人的耳墜子,會掉在這裡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有人翻動這書架上的東西,卻不料將耳墜子遺失下了,所以這時候金鳳舉的面色才會如此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