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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31:41 作者: 梨花白/梨花煙雨
    金老太君和傅秋寧卻沒有多想幾個孩子的心思,這裡老太君看見秋寧將一杯茶都慢慢喝了,便微笑道:「如何?這可是前兒才送來的最上等毛尖兒,我還沒捨得喝幾回,你覺著怎麼樣?」

    不等傅秋寧說話,旁邊的落翠便湊趣笑道:「奶奶可千萬別辜負了老太太的心意,必要想出幾個好詞來誇獎誇獎才行,真真這茶是難得的,據說是生長在懸崖上,只有猴子能去摘,一年統共也不過是三四斤而已,從前兒得了這幾兩茶,老太太都不叫在小侯爺面前露出來,若不是今兒這樣大喜日子,斷斷不捨得拿出來的。」

    落翠說完,就連金振翼金藏鋒等幾個小孩子都忍不住笑出來。金老太君心裡歡喜,嘴上卻叫著老嬤嬤道:「明玉,你還不給我撕那小蹄子的嘴,如今越發上來了,連我都敢編排,說的我和一個老守財奴似的。快去給我掌她的嘴。」

    傅秋寧也笑道:「老祖宗說笑罷了,哪裡捨得下手,我看落翠姐姐手腳麻利,心裡又有主意算計,難得還會給老太太湊趣,您是一日也離不了她,如今又何必拿她做樣子?真打了她,到時候不知道誰心疼呢。」

    老太君笑道:「誰說我不捨得?我偏偏捨得。你既把她說的這樣好,我就把她給了你,讓她伺候你去。」不等說完,傅秋寧便搖頭笑道:「我可不敢要,想來落翠姐姐先去了我那裡,到時候老太太藉口姐姐在,天天往我那兒去,我倒是有孝心,不怕麻煩,就怕府里其他人暗地裡不知道怎麼恨我咒我呢。」

    金老太君笑道:「好啊,我這心思還沒說出來,就都讓你猜著了。可不是呢,恰恰就是要找這麼個理由,待我進了你那風雅樓,你想把我推出門去都不能夠了。」

    幾個人這一番話說下來,她們自己笑個不住就算了,只把那些丫鬟憋得夠嗆,又不敢太放肆,又憋不住,一個個轉身捂嘴,憋得滿臉通紅,著實辛苦,饒如此,還時不時有一兩陣笑聲逸出來。

    待到都笑完了,金老太君便讓小丫頭們都出去,只留下了明玉嬤嬤和落翠伺候著,這才笑眯眯對傅秋寧道:「好了,現在人都走了,聽鳳舉說你的戲那樣好。我這心裡都痒痒的長出七八隻手爪子來,如何?能不能唱上一段,也讓我品評品評,怎麼就那樣好,讓太后和皇上這樣高興呢?」

    傅秋寧笑道:「老祖宗要聽,妾身自是要從命的。別說喝了老祖宗的茶,嗓子都不上火了,便是沒有茶水,孝敬長輩也是孫媳該做的。其實這也沒什麼,大家若是和和樂樂的,只想聽戲,都是自家人,唱一曲算什麼?就是她們心裡存了念頭,孫媳不願意開口。」

    金老太君點頭道:「我心裡清楚,你做得也對,我倒是喜歡你這個綿里針的個性。小小不然的,忍一忍沒什麼,若做的過了頭,還一味忍讓著,那就不是主母的風度,而是軟弱可欺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傅秋寧就唱了一段女駙馬的經典選段:「為救李郎出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果然,只把金老太君聽得兩眼放光,竟是比剛剛知道太后宣她們入宮時還要高興欣喜。

    第188章 當爹的譜兒

    不過唱了兩段,那一段「民女本名馮素貞」還沒唱完,便開飯了。吃完飯,老太君實在捨不得這好戲,本想再聽兩段,但是轉念又一想,傅秋寧今日進宮時間也不長,想來唱的也只是幾段戲,既然明兒要進宮,總要把全本戲預備下來,還不知今晚要忙到多晚,明兒還得有精神,這樣一想,就不捨得再纏著秋寧,命落翠將她們娘兒幾個送了出去。

    回到風雅樓,只見金鳳舉已經回來了,見她回來,便笑道:「剛剛燕芳妹妹和馮家幾位姑娘過來找你說話,見你不在,就都走了。我想著你明兒還要進宮,剛剛在康壽院,老祖宗必然不肯放過你,所以今兒晚上還是早早歇下的好,枕月閣那邊就不用過去,反正接下來有你忙的日子,想來燕芳妹妹也能理解。」

    傅秋寧笑道:「忙了半天,的確是累了,多謝爺體諒我。吃飯了不曾?我先前在老太太屋裡用過飯了,你若是還沒吃,就讓小廚房現做幾個菜……」不等說完,便聽金鳳舉道:「不用著忙,我也在前頭和爹爹二叔一起用了飯,說起你的事,他們也高興得很呢。」

    傅秋寧點點頭,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談,眼看著丈夫這會子已經是神采飛揚,再說下去,保不齊怎麼手舞足蹈。卻不料她不想說,金鳳舉卻是興頭,跟在秋寧的身後嘿嘿笑道:「雖然咱們府里人人都歡天喜地,不過這會子怕是有人要發愁了。」他見傅秋寧疑惑看著自己,便挑了挑眉毛道:「怎麼?你猜不到麼?你那爹爹和爺爺啊,今兒他們也是在晴碧殿裡的,你露了這樣大的臉,他們心裡不知道怎麼後悔呢,說不定連弘親王都要起疑心,懷疑當初把你送來不是羞辱我,而是鎮江王府給自己留下的退路,哈哈哈,這可真是好玩之極。」

    他本是一句無心玩笑,卻沒料到自己還真猜著了。當下見傅秋寧放下了手裡茶杯,似在怔怔出神,他便奇怪道:「怎麼了?這是好事兒,你怎麼倒是一幅失神落魄的樣子?難道你不高興嗎?還是你對你爹爹和爺爺仍有一絲惻隱之心?」

    「那畢竟是我爹和我爺爺,他們雖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他們不義。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會子卻顧不上他們了,可我……唉,我著實擔心我娘,不知道若是爹爹和爺爺真的恨了我,回去是不是會拿我娘出氣。」

    金鳳舉的笑容也便從臉上消失,認真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今日你大放異彩,你爹和你爺爺不定怎麼後悔,回去定然要逼問你母親的。無妨,這幾天咱們瞅個機會回王府一趟,若是看見你母親境況不好,就把她接過來住。」

    傅秋寧搖頭道:「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爹不肯休了她,娘就算死也要死在鎮江王府的。我們說接過來,卻去哪裡找理由呢?」

    金鳳舉笑道:「這理由還不好找?難道不聞恃寵而驕的典故?是,我這比喻也不恰當。總之,你現在繫著萬國文明會的重責大任,若只說思念娘親,每每不能專心排演戲曲,你看看你爹敢不敢從中阻撓?再不行,我在皇上面前透個話,讓皇上和太后與鎮江王府的人說,一個姨娘罷了,你爹再怎麼著也不會把事情做絕的。」

    傅秋寧聽金鳳舉這樣一說,心裡登時活動開來,拿眼瞟著他道:「還是爺聰慧過人,我這愚笨的竟沒慮到此處。只是有一條,這麼一點子事,萬萬勞動不到太后皇上,讓人以為我是多張狂的人。只是爺貴為御前第一紅人,即便和我們家不對付,想來只要您開口,我爹爹和爺爺也沒有為這個不賣你面子的道理,如何?明日便與我回府一趟,咱們把這件事兒做成了可好?」

    金鳳舉哈哈笑道:「好啊,你怕太后皇上說你輕狂,便在我面前恃寵而驕。也罷,我就喜歡你這樣兒的,夫妻之間為彼此做事,本就該當該分,這樣才更顯得親熱,便都依你就是,只是有一條,你明日還要進宮,還要負責挑些歌舞姬和樂師,只怕這一天未必能忙完呢,哪裡有時間去接你母親?」

    傅秋寧道:「說不得只好擠一擠時間了,我一想到娘在那火坑裡,還要受排擠呵斥,我是一刻鐘也等不得的。好了,我的爺,這會子你先去別處轉轉,我今晚還要把這一整齣戲過一遍,那些台步身段手勢什麼的也要好好想一想,你給我些時間吧。」

    金鳳舉好整以暇道:「這大熱天的,你卻讓我去哪裡轉?我不去,就在這裡,看你擺弄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聽戲。」話音未落便見妻子微微豎起了眉毛,恨恨道:「廢什麼話?孩子們從進門就讓你攆去了書房,這會子你難道不該儘儘為人父母的責任?就去書房看他們讀書練字也是應該的。」

    傅秋寧對金鳳舉大多時候都是淡然的,只是從和他在一起後,慢慢的偶爾會流露出十分生動的模樣,例如此時這般河東獅吼,不但不讓金鳳舉反感,反而更覺是風情無限,有心求歡,但想到這幾日妻子身上的擔子的確很重,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應付自己?因此只好作罷,長嘆了一口氣,便出了門往書房而來。

    卻見書房中掌著燈,竟是靜悄悄的。悄悄走到門口一看,金鳳舉又好氣又好笑,只見金繡楠和金藏嬌拿著繡架,卻只是發呆,金藏嬌根本一針都沒落下去,金繡楠雖然是落針了,但她沒發覺自己把繡架拿倒了,倒是在牡丹心裡繡了半枚綠葉。

    再看金振翼和金藏鋒,也沒好到哪裡去。金振翼像只猴子似的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眼睛一會兒看看金藏鋒一會兒又看看金藏嬌,似乎是有什麼話要問,卻又不好意思。

    金藏鋒面前倒是擺著一本書,若不是從金鳳舉進來就沒看見他翻過一頁,還真以為這個兒子是書房中唯一在用功的人呢。

    他剛要走進去,就在這個時候,金振翼似乎是終於忍不住了,抬起頭看著金藏鋒道:「好了,就別悶葫蘆似的了,在老祖宗屋裡,大家都說唱戲的事,究竟大娘到底唱的是什麼戲?至於就那麼好聽嗎?」

    金藏鋒心思沒用在書上頭,金振翼的話卻是立刻進到了耳朵里,當下便抬頭冷笑道:「那是自然,娘的戲是最好的,素日裡你們都說朱娘子的歌唱的最好,娘親的戲卻比她好百倍千倍,而且不僅好聽,戲的情節也好,咱們從前聽得那些戲,連娘親唱的一根小指頭也比不上。」

    金振翼咋舌道:「真的假的?就這麼好?我卻是有些兒不相信。想來你們兄妹兩個沒聽過幾齣戲吧?所以就覺得大娘唱得好,我從小到大,聽得曲目也有千兒八百了,我就不信沒有一出能比不上大娘的戲。」

    金藏鋒冷笑道:「是,我和妹妹聽得戲少,但那又如何?在咱們府里唱的戲,哪個不是最好的?可就是比不上娘親。哼,你也不想想,尋常的東西,就能得到皇上太后誇獎了?還封了五品誥命,這真是天大的恩寵,娘的戲唱得如何,從這裡也就可見一斑了,你卻還有疑慮嗎?」

    金振翼挑了挑眉,似是想反駁,卻終究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便悻悻道:「我不過是隨口一問,想不到這戲能怎麼好聽?至於說話就衝著我夾槍帶棒的嗎?大娘回來,是爹爹命我們進的書房,我這會兒還急著呢,你沖我撒什麼火氣?有種去沖咱們爹爹那個罪魁禍首撒氣去。」

    金鳳舉一聽,好嘛,在兒子眼裡,自己都成罪魁禍首了,再不出去,指不定還變成什麼呢。因咳了一聲,便走進書房,故意板著臉道:「翼兒成語用的不錯,只不過你是說誰是罪魁禍首?我剛剛怎麼好像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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