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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31:41 作者: 梨花白/梨花煙雨
    「姐姐休要仗著夫君寵愛,便以為可以瞞天過海。」江婉瑩冷笑:「不過是一抹硃砂罷了,哪裡就辱了你?若是你不塗,則說明你做賊心虛,不然為何不肯自證清白?到那時,婆婆要怎樣處置你,連我也沒有辦法的。」

    傅秋寧眼睛死死盯著那盒子,忽然揚眉道:「要我塗這守宮砂也可,只要妹妹肯先塗在身上,我便照做。」

    江婉瑩愣了一愣,陰沉下臉道:「笑話兒,我為什麼要塗這個東西?又不是要我自證清白,我的清白六年前就有婆婆和夫君替我證明了,姐姐你能和我比嗎?今日若是你不塗,婆婆便有資格替表哥寫下休書,我奉勸姐姐三思而行,若是和夫君行過夫妻之禮,實在沒必要因為這點子事就自絕後路,除非是你心虛。」

    傅秋寧身子劇烈地顫抖著,似是氣憤已極卻又無可奈何。江夫人與江婉瑩卻只當她心虛害怕。老太君則在心裡搖頭笑,暗道秋寧這妮子的戲也演的好,竟是不輸我這個孫媳婦呢。

    傅秋寧堅持不塗,江夫人與江婉瑩便步步相逼,彼時雖有玲瓏守在門外,然而那許氏霍氏等人哪裡將一個丫鬟放在眼裡,玲瓏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就是要讓傅秋寧顏面無存之後再把她掃地出門,因此也並不十分阻攔。

    拉扯了小半刻鐘,傅秋寧似終於被她們逼上絕路,恨恨咬牙道:「好,婆婆與妹妹今日既然定要逼迫於我,我為人媳為人婦,女兒規矩在那裡擺著,不得不從。然此等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堂堂王府之女,嫁與小侯爺為正妻,今日卻遭此逼迫侮辱,即便自證了清白,又有何顏面再在人前現身?婆婆與妹妹要我塗下守宮砂容易,只要答應我,日後許我在這晚風軒中,終此一生,不踏入後院半步,我便……答應你們……」一邊說著,眼淚已是奪眶而出,顯示出她被逼迫的有多麼悽慘,就連門外窗外的許氏霍氏等人聽了,也都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心有戚戚之感。

    這條件卻是傅秋寧臨時靈機一動開出來的。原本她只想狠狠在江夫人和江婉瑩臉上甩一個耳光,然而事到臨頭,忽然靈光乍現,暗道何不趁此機會永絕後患?果然,此話一出,江夫人和江婉瑩只道她是給自己找後路,只求不被休出門去,願在晚風軒中自生自滅直至終老,當下哪有不允之理?老太太待想要阻止,早已經晚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傅秋寧決然伸出手臂。老狐狸心中大叫:啊喲糟糕,不但沒幫到乖孫子,反而讓秋寧這妮子反擺了一道,這樣一來,讓她搬去後院更是遙遙無期了,糟糕,真糟糕,早知道他們夫妻兩個歡好了,我這把老骨頭不該來趟這趟渾水。

    老太君在心裡大呼糟糕,偏偏傅秋寧眼看著江婉瑩用指甲挑出那以壁虎血為主料的鮮紅守宮砂之後,又加重了語氣道:「今日之事,便請老太君做個人證。」說完不等老太太開口,便毅然將胳膊向前一遞,於是江婉瑩指甲上那守宮砂便沾染在她小臂之上。

    只見那鮮紅的守宮砂剛一沾上傅秋寧雪白的小臂,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成了灰白色。只讓傅秋寧暗呼這古代的東西的確神奇,好奇之下真想拿雨階和玉娘做個試驗,看看在她們身上是否就不褪色了。

    不過這想法當然不可能實現。當下她眼神木然的看著那守宮砂直褪成了雪白色,幾乎與手臂皮膚融為一體,才慢慢抬起頭來,眼神森然看著對面呆若木雞的江婉瑩,一字一字道:「婉二奶奶可看清楚了嗎?還有什麼示下?」

    「不,這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江婉瑩捂著心口,只覺得一顆心都不會跳動了,她看著傅秋寧胳膊上那顆雪白的守宮砂,不敢置信的搖著頭,看向對方的目光簡直就好像是要吃了她。

    「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她指著傅秋寧大叫,只不過這時候傅秋寧哪還可能慣她毛病,站在當地冷笑一聲道:「婉二奶奶顛倒黑白的本領當真高明,明明是你咄咄逼人,如今卻說我是故意的,我故意了什麼?故意讓你們過來晚風軒?故意讓你們以懷疑我沒和爺有夫妻之實為由來休掉我?故意讓你們拿出守宮砂來作踐侮辱?婉二奶奶可覺著我現在像是一個瘋子?」

    傅秋寧當然不像瘋子,像瘋子的是江婉瑩,她急急回頭看著江夫人,卻見這姑姑面色慘白,身子晃了幾晃就坐在椅子上,看向她的目光含著隱隱一抹憤怒和痛心,不由得立刻慌亂到了極點,大聲道:「姑姑,不……你相信我,她……她絕不可能和表哥行房的……」

    「婉二奶奶的意思可是還要說我給爺戴了綠帽子麼?不如找爺來問問,爺是什麼人?讓他好好查一查,別說一個男人,就是一隻耗子,爺要分辨出它是公是母的也不難。」傅秋寧冷笑著抹去眼淚,這話乍聽上去像是放蕩無恥,但正因為如此,才可以顯示出她此時是多麼的憤怒傷心。

    第129章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二)

    「你……你……」江婉瑩顫抖著手指指向傅秋寧,可還不等再說話,就聽江夫人斷喝一聲:「夠了。」說完她轉向江婉瑩,反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氣道:「身為當家主母,竟然聽風就是雨,憑著幾個下人嚼的舌頭根子,就信了那些混帳話。回去後你給我禁足一月,好好反省反省,沉澱下你這輕浮性子。」

    江婉瑩心中氣的要吐血了。但她也明白此時江夫人這一巴掌是不得不打,唯有如此,才能夠將責任推到那莫須有的下人頭上,也唯有如此,自己才可以免去金鳳舉的雷霆震怒和更嚴厲的懲罰。

    「是,兒媳知錯了。」江婉瑩伸手撫著自己被打的一面臉,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淚水蜿蜒而下,然而即便身子已經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她也不得不轉身,對著傅秋寧深深一福,咬牙道:「今日是妹妹莽撞了,只因為幾句話,就對姐姐起了疑心,妹妹這裡給姐姐賠不是,還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諒妹妹年輕不懂事。」

    傅秋寧心中不得不暗暗佩服,心想在宅斗生活中訓練出的女人就是不尋常,瞧瞧這屈伸自如的功夫。若是我,怕打死也是沒辦法這麼快就變臉的。心中想著,面上表情卻淡淡的,只是輕聲冷笑道:「年輕不懂事?只怕未必,妹妹雖然只比我小三個月,但是這渾身的本事,可真真要比我強的太多。如今你們如願了,從此後,這晚風軒便是我終老之地,胳膊上有了這樣一個印記,我是再沒臉出現在人前了。」

    「哪裡有這樣嚴重?今兒的事,原是媳婦和婉瑩莽撞了,錯兒在她們身上,沒有個給你受了委屈,反倒讓你背了處罰的道理。」老太君終於開口,放下茶杯悠悠道:「何況今日這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多,就知道了,也只能說你大度善良,斷不會有二話。秋寧也不必這樣耿耿於懷的。不然你就是心裡怪了你婆婆,想來連我這老婆子也怪上了。」

    傅秋寧哀怨的看向金老太君,心想老祖宗,我可好不容易找著這麼個機會,你別給我搞破壞好不好?為了這場戲,我把身子都給了你孫子,等來這麼個時機我容易麼?一念及此,只好低頭哭道:「雖然老祖宗這樣說,可孫媳卻覺顏面盡失,請老祖宗體諒孫媳心情,且讓孫媳平靜些日子,只要餘生平安,孫媳再無所求了。

    江夫人心裡這個窩火啊,想到兒子的個性和他最近對傅秋寧的寵愛,不由更是煩躁,還帶著隱隱的心虛懼怕,暗道這事兒若是老爺知道了,我也少不得一頓埋怨,唉早知如此,不該輕信了婉瑩這丫頭,上一次她不也是拍著胸脯和我保證?結果又如何?偏偏我竟不吸取這個教訓,到底今兒又來弄了個灰頭土臉,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連帶著婉瑩今後的日子只怕也要難過了,不值得,真真是不值得。只是這事情究竟怎麼就弄到了這個地步呢?論理,婉瑩的眼睛倒也毒辣,還是說,那傅氏一開始就是故意偽裝,目的便是要把我們拖進這陷阱中?若真是如此,此女心機未免太可怕了吧?

    她這可真是冤枉了傅秋寧,在這富貴門中生活。傅秋寧的原則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忍一時風平浪靜,但若是風不平浪不靜,那便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所以她這一次之所以狠狠反擊,完全是因為江婉瑩逼人太甚之故。只不過江夫人並不了解她的為人,所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正常。

    江夫人和江婉瑩這一次可說是吃了個大虧,趾高氣揚而來,滿心以為這次定可如願將傅秋寧掃地出門。卻沒料到最終鎩羽而歸不說,更是顏面無存。雖然出來時看到許氏霍氏等人都是躲得遠遠兒的,然而只從她們臉上的笑意,也可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她們都是知曉了。

    玲瓏在江夫人身邊跟著,只嚇得一聲也不敢吭,原本是想著替主子們揚威,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大家靠近偷聽,誰料想事情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反轉過來,那傅秋寧揚眉吐氣,得了便宜還賣了個大乖,不知要小侯爺怎樣哄她許她才成。自己主子倒要煩惱怎麼安撫兒子,杜絕這府中悠悠眾口了。

    金鳳舉陪著太后從佛寺中趕回來,聽老人家嘮叨了半日,言說讓他有時間帶金老太君和他母親等進宮來逛逛。答應下了,那邊又有人說皇上在御書房等他,於是匆匆趕來,只見幾個親王和皇上親近敬重的老臣都在,卻是為了中原土地資源日益稀少,關外卻是沃野千里,只可惜無人肯去開懇,並非懼怕勞苦,而是害怕北原東鹿等國侵略騷擾。所以皇上找他們過來,一起商量遷人去關外,並且在那裡派大軍守邊的事。

    這是天大事情,眾人獻計獻策,直商量了大半日,計劃才初具一個雛形,還需細細斟酌。皇上見已經晌午了,想著臣子們和自己累了一上午,也該管頓飯。於是命眾人留下來賜宴,這是天大的恩寵榮耀,臣子們莫不欣然答應。獨金鳳舉惦記著家裡的傅秋寧,真真是歸心似箭,但皇上的賜宴啊,他哪敢推辭。

    不過皇上終究還是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一眼看到他在人群中左顧右盼,神色憂急,便笑道:「鳳舉可是有什麼事情急著辦?若是這樣,你先回去吧,此事需從長計議,也非這一時之功,明日早朝後再商量也就是了。」

    金鳳舉如蒙大赦,忙跪下謝恩,又辭別了其他臣子,就急急往家裡趕,剩下榮親王在後面伸著脖子,心想小舅子幹什麼呢?沒聽說岳父府上有什麼大事兒發生啊,這小子風風火火的是為了誰?切,還欠我一頓酒呢。

    終於到了國公府門前,不等進門,就聽見一陣叮叮噹噹之聲,金鳳舉循聲望去,聲音卻是從旁邊的襄陽侯府傳來的。一旁的金明笑道:「侯府那邊已經動工了,是峰大爺監管著的,預計有三兩個月,也就可以整修完畢,二老爺一家就能搬進去。爺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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