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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31:41 作者: 梨花白/梨花煙雨
忽這一日金明又過來,通知說大儒到了,讓秋寧預備兄妹倆上學的事宜,要都打點妥當。另外又通知她準備參加兩日後的中秋家宴,還帶了許多點心,傅秋寧笑道:「實話說,你這樣為我們辛苦,論理該賞你幾兩銀子的。只是我這裡卻沒有這許多錢,若賞的少了,怕你還未必放在眼中。你莫要急,下一次我和你們爺說,讓他好好打賞你,他是公子哥兒的人品,出手最大方不過了。」
金明如今也和她熟了,聽見這麼說,便連忙笑道:「奶奶說哪裡話?這都是奴才該做的,可萬萬莫要和爺說打賞的話,未必有錢,說不定還要挨兩腳,爺不說是奶奶的主意,必定說奴才貪心,在奶奶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奶奶可莫要害奴才,實在如今在爺那裡得的賞錢也不少。再說奶奶這兒的情況別人不知,奴才還不知嗎?就不用說這個話了。」說完又囑咐傅秋寧好好準備一番,這才去了。
傅秋寧就將金藏鋒和金藏嬌還有蘆花金篆都叫過來,輕聲道:「明兒你們就要去族學了,這族學中也是良莠不齊的,有那些心機深沉或者好勇鬥狠的子弟,卻也未必就沒有好的孩子,你們兩個要記著,親近厚道的同學,離那些莽撞的,有心計的都遠一些。卻也不要孤僻恐懼,生人勿近。」
說完又拉過金篆和蘆花道:「你們是第一次到這大家族裡,種種厲害怕是還不知道,無妨,慢慢就知道了。或許總要吃兩次虧,不過人生在世,誰都不能一帆風順,何況你們為奴為仆的。如今你們四個孩子,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四人一心,雖然名為主僕,實則為兄弟姐妹,一根筷子容易折斷,一捆筷子誰能折斷?無論何時,你們切記,要彼此照應團結一致,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即使吃點小虧,也終究是無妨了。」因諄諄教導了許久,方道:「行了,天晚了,你們便去睡吧,明兒一早要早起上族學呢,到時候金明會來領你們。」
這一夜傅秋寧卻是輾轉反側睡不好,想著兩個孩子從不到三歲就來到自己身邊,從此後情同母子一起生活了五年多,一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裡,從沒有離過自己眼前半步,如今卻是要去族學裡,早晨離開傍晚方回,這一大天的時間,是否受氣受累甚至挨先生的訓斥和打罵都不知道。一時間只覺心中惴惴,索性坐起來,呆呆看著院外月光靜靜灑進。
「真沒想到,二世為人,從未有過懷胎十月的經驗,卻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做母親的感覺。唉但願上天保佑,能讓兩個孩子平平安安,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傅秋寧雙手合十自言自語,只不過想到自己向來不信佛,也不知這時候臨時抱佛腳有沒有用。
第二天天剛微微亮,金藏鋒和金藏嬌兄妹兩個就爬起來了,金篆與蘆花已經收拾妥當,看著兩個孩子在玉娘的服侍下梳洗了,屋外便傳來傅秋寧喊他們吃飯的聲音,幾人連忙出去,喝了稀粥,一人吃了兩個煮雞蛋。就見金明進了院子,看見他們收拾停當,便笑道:「爺怕奶奶和哥兒姐兒睡過頭了,特意讓奴才來喊,沒想到都已經妥當了,既如此,咱們便快些過去吧。」
傅秋寧將之前金明教自己預備的書本和筆墨紙硯都裝進了給兩個孩子做的書包里,這書包是她仿照現代包包的樣式,外面只是簡單的一個布包,裡面卻分著好幾層,裝書裝紙裝筆墨硯台的,總有三四層之多。這樣的話拿出來就非常方便,也不至於讓墨和筆污了書本紙張。
第68章 種子
「金總管,好歹照應著些。」傅秋寧殷殷囑咐,卻聽金明笑道:「奶奶放心,奴才會特意和先生說一聲兒,其實哥兒如此聰明,小小年紀,腹中已經有了幾卷詩書,這樣的學生哪有先生不愛的?只要先生愛他,待他好,也就不必擔心了。」說完領著四個孩子走出院門。
「奶奶也不用太擔心,少爺和小姐極懂事的好孩子,對於那些紈絝子弟,咱們不招惹也就是了,哪裡就會受氣呢?」
傅秋寧嘆氣道:「你們不知道,我自然清楚他們不會主動惹事,只怕是有人要主動招惹他們。唉怎麼不叫我擔心。」說完卻聽玉娘道:「奶奶既如此說,剛剛就不該讓少爺小姐戴著那金瓔珞去上學,讓那些孩子見了,豈不眼紅?又不知要生出什麼事來,上次的龍鳳玉佩不就是個例子嗎?」
傅秋寧搖頭道:「也不是這麼說,我也慮到了這一層。只是想到他們怎麼說也是小侯爺的孩子,為了不張揚,衣著打扮我已經是安排的樸素之極,若是連這個金瓔珞也不戴,可讓其他孩子怎麼看他們呢?那些親戚的孩子們又不知道這內宅的事,不說是我的本意不張揚,還以為他們真是不受小侯爺待見,再聯合起來沆瀣一氣欺負他們……唉」
雨階憤憤道:「叫奶奶這麼說,竟是怎麼也沒有個了局了,可恨,這高宅大院怎麼就這樣的人心難測?侯爺才來咱們這裡幾次?就讓她們如此嫉恨,處處為難我們,如今連兩個孩子都跟著受累,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侯門深似海,暗流洶湧啊」傅秋寧長嘆一聲:「要不然為什麼我不肯進後院去呢?罷了罷了,不管如何,只看兩個孩子的命如何吧,但願他們能討得先生的歡心,少受些欺負。」
傅秋寧在這裡憂心不已,數里之遙的清婉閣此時卻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雖然金鳳舉不在屋中,但是三個姨娘一個小妾卻都齊齊聚在這裡說著話。
「這真不知道爺是怎麼想的,我聽說那兩個賤種竟然也跟著入了族學,這倒是怎麼說?爺真的是連自己身份都不顧了嗎?萬一讓人家說這是洗衣女傭和爺的孩子,他那臉往哪兒擱?丟了的名聲要怎麼辦?」許氏坐在地下的椅子上,聲音高亢,顯然對於金藏鋒兄妹倆入學的事情十分不滿。
「罷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更何況,那兩個孩子雖是洗衣女奴的孩子,卻也真是爺的骨肉,前兒去晚風軒,你們不都是又仔細打量了一回嗎?都說那個鋒哥兒和他妹妹出落得與爺有七八分相似,倒活脫脫像是他小時候的樣子。這也怨不得爺不捨得他們自生自滅,咱們爺也不像人家想的那樣心狠手辣。」
江婉瑩慢慢的說著,這個時候倒顯出當家奶奶的風範。許氏原本以為她能和自己一起抱不平,卻沒想到只得了這幾句不咸不淡的話,扭頭哼了一聲道:「爺善良,奶奶也是賢德大度啊,瞧說的這話多配身份。」
「那你想我怎麼說?」江婉瑩冷笑一聲:「有些話且收著兒些,爺是好脾氣,也不可能容你們沒白天黑夜的鬧。實話和你說了吧,連那兩個白玉獅子都給了兄妹倆,我們這些孩子要了多少回都沒給?你們心裡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說我懦弱也好可欺也罷,我是不敢招惹那兩個祖宗了。你們誰不怕死誰就去招惹,到時候吃了虧,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
崔氏發愁道:「這可怎麼辦?依照爺素日裡的意思,咱們這些兒女竟都比不過人家了。」
霍氏冷笑道:「也不能這樣說,我就不信,真箇怎麼著?自己親了六年養了六年的孩子比不上那兩個賤種?奶奶也別妄自菲薄,不過也難怪,軒哥兒還小,學的就不多,難怪爺往常不留心他。只不過翼哥兒就不一樣了,他是爺第一個兒子,平日裡學的又好,尤其詩詞方面,連爺都親口誇讚過的。能比不過那兩個不見天的?唉只可惜我們繡如性子軟,又是個女孩兒,不然我倒要去和那兩個賤種斗一斗,也讓他們看看,爺心裡到底疼誰?別以為給了兩個白玉獅子和龍鳳玉佩,就真當自己個兒是爺的寶貝兒女了。」
許氏一拍巴掌道:「妹妹這話說的極是,上一次軒哥兒和我們振翼摔了那兩個賤種的玉佩,過後也沒看爺怎麼著他們,雖說給了白玉獅子,不過是想著他們平日裡很少來後院,得的疼愛少,給了那麼點子補償罷了,除此之外,可還見他們有什麼?叫我說,奶奶大可不必擔心,要是兩個賤種敢翻天,學裡就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江婉瑩冷笑一聲道:「我不管你怎麼說?你家翼哥兒若真能降服那個鋒哥兒,我就對你說一個服字,我膽子小,剛剛霍妹妹也說了,我們家軒哥兒也不如翼哥兒那般能吟詩作賦,格外得爺的青眼,若說助助陣嘛,倒還可以,只是可不敢帶這個頭,去降服那鋒哥兒。你家翼哥兒要是能成功,我這裡的東西,便隨便你選哪樣。只不過醜話咱們可說在前頭,翼哥兒將來要是吃了虧,我可是不管的,明明都警告過你了。
許姨娘眼睛一亮,她倒也不是為了江婉瑩的東西,只覺得若是自己可以壓這個當家奶奶一頭,以後府中還有誰看見自己敢不尊重,背後嚼著舌頭根子說自己不好呢?說不定爺一高興,也讓她管管家裡的事兒,那時候手裡有了實權,說不定還可以和江婉瑩斗上一斗,因越想越美,臉上便綻出開心的笑容。江婉瑩覷著她的神情,心中暗暗罵著蠢貨,這回可是你自己要往槍口上撞。一邊慢慢喝著茶水,唇角也綻出微微的笑。
幾個女人接著又說了會兒閒話,秋霞便進來,對江婉瑩道:「奶奶,管事的媳婦們都等著回話呢,太太屋裡的芳容也來了,說是奶奶事兒辦完了之後就去一趟太太房裡,好像是問問晚風軒里那兩個去族學的事。
江婉瑩站起身笑道:「真是的,這有什麼可問的?爺早就是定了主意,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提了一提而已。」說完便對幾個姨娘道:「好了,我也要去處理些事務了,你們也都各自回去吧。今兒老祖宗齋戒念佛,不用去請安,本以為能得一天閒兒,誰知照樣得不到,唉我這個勞碌的命啊。」
崔氏忙陪笑道:「看奶奶說的,俗語說能者多勞,皆因奶奶能幹,太太才一股腦兒把事情都推到了您身上。這麼些年來,您管理著家裡大事小事,連一點紕漏也沒有,誰不說個服字?爺也時常和我說,最疼惜的就是您呢,不但是青梅竹馬,更得您嫁過來之後操持家務,難得您身子單薄,還都照料的周全……」
崔氏雖然性子軟,卻是極會說話的,這一通馬屁拍的江婉瑩舒服之極。許氏和霍氏則在一旁冷哼撇嘴,顯得不屑之極。好容易等崔氏說完了,霍氏才一笑道:「崔妹妹會說話,妾身卻是不會。若是姐姐累了,妾身倒願意替姐姐分憂解勞,就怕姐姐不肯。」
江婉瑩冷笑一聲,揚起下巴目光灼灼的看著霍氏,悠悠道:「怎麼著?你想替我管家?我倒沒什麼不同意的,你去問問爺,問問太太,問問老祖宗,她們若是同意,我自然也沒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