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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31:41 作者: 梨花白/梨花煙雨
    這仍是過去兩個孩子的那兩塊玉佩,因為摔碎了,混合著金子做成了金鑲玉的樣式。論理價值上是不如從前的,然而以傅秋寧的眼光看上去,卻只覺精美絕倫更勝從前,讓她不禁想起自己在現代時,北京奧運會那金鑲玉的獎牌,自然,這個金鑲玉的玉佩可是要比獎牌精美多了。柔潤白玉和耀眼黃金搭配在一起,上面刻著複雜美麗的花紋,當真熠熠生光美麗非常。恰巧雨階和玉娘也從後面走了進來,傅秋寧便招呼她們一起來看,兩個人看了後也是讚不絕口。

    傅秋寧看向院子裡,只見金鳳舉已經上了樹,他大概是有武功的緣故,在樹上搖晃幾下,枝葉和棗子就如雨點般落下,金明和兩個孩子站的遠遠的,看來這傢伙記著自己的囑咐,怕掉了蟲子蜇到兄妹倆。

    「小侯爺今兒留在這裡用飯,你們快去廚房看看,做下準備吧。」

    傅秋寧輕聲吩咐,心中卻在感嘆,暗道金鳳舉這個渣現在果然是有點當爹的樣子了,對金藏鋒和金藏嬌真不是一般的疼愛寵溺,只是她不禁要想,如果這兩個孩子並沒有跟自己學習什麼聖賢之書和琴棋書畫,如果兩個孩子始終就是那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樣子,那還能喚起這男人血脈中的那份濃厚親情嗎?想了半天,她還是不知道答案,因為畢竟眼前的事實就代表一切,他們回不到過去,命運不能按照她的「如果」再重來一遍。只是在這個時候,她剛剛因為金鳳舉有了一絲融化的心果斷又堅硬冰冷起來。想著這個男人現在雖然笑的無害,但他骨子裡,真是冷酷無情的,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對這樣一個男人交心,因為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重新成為渣男。

    院子裡的兩棵大棗樹上很快便只剩下孤零零的枝葉,絕大部分的棗子都掉了下來,棗樹下鋪好的大蓆子上,全部是半青半紅或者綠色的大棗,兄妹兩個歡呼著上前,卻聽金鳳舉道:「慢著,等爹爹把這些楊揦子都給處置了,你們再過來,蜇一下可疼呢。」一邊說著,撿了一根樹枝,將在蓆子上蠕動著的毛蟲子都給戳死了,這才讓金明陪著兩個孩子去撿棗子。

    「怎麼了?可是被蜇到了?」卻見傅秋寧走過來,面上帶著一絲關切之色,輕聲道:「讓妾身看看,蜇到了哪裡?屋裡恰好有藥膏,快隨我去上一些。」

    「沒……沒有,誰說被蜇到了?沒有的事兒。」金鳳舉連忙擺手,開玩笑,自己剛才在屋裡還向傅秋寧誇口說蟲子蜇不到他,如今卻去上藥膏,這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的面子裡子豈不是都丟盡了?因此非要死鴨子嘴硬的擺著手說沒蜇到,可脖子那裡確實火辣辣鑽心的疼。

    傅秋寧只看他那樣著緊的把楊揦子都弄死,便知他定然是被蜇了,再聽他說的話,素日裡都是語言流暢的,因何此時還結巴了一句?心中雪亮,嘴上卻不得不保留這小侯爺的面子,只覺又好笑又好氣,無奈道:「既如此,爺先跟妾身過來一下,給您看樣東西,這些棗子,讓金明領著孩子們撿也就是了。」

    金鳳舉知道她看出來了,何況脖子裡也實在火燒火燎的疼,他身為小侯爺,身嬌肉貴的,雖然有武功在身,卻也沒上過戰場,從沒受過一點傷,因此才不耐疼,不然若是真經歷過了幾回刀傷劍傷,這蟲子蜇一下倒是無所謂了。

    於是和傅秋寧一齊進屋,一邊忽然道:「不要再總是妾身妾身的叫了,聽著就這樣生分,好歹也有個夫妻的名兒,你就自稱我又能怎的?」說完見傅秋寧點頭答應,他四處張望了下,確定沒有人了。才鬆了口氣,又聽傅秋寧道:「到底蜇在哪裡了?給我看看。」一邊就拿著個瓶子走過來。

    金鳳舉今日下朝後過來,也就沒有散發,不然這蟲子也蜇不到他脖子上去,此時將頭低下,指著脖子道:「我沒在意這東西,誰知就掉進了衣領里,無端端讓那小東西給蜇了一下,倒是火辣辣的有些疼。」

    第60章 露餡

    傅秋寧上前一看,只見脖子處老大一個紅印記,不由得驚訝道:「這蟲子不小,蜇了好大一塊。」說完將藥膏抹上,金鳳舉只覺得一陣清涼,不由得問道:「這是什麼藥膏?你自己配的?」

    傅秋寧笑道:「叫你說的我倒是無所不能了。這藥膏是上次老祖宗給我的那些藥裡面其中一個,怕晚風軒蟲子多,所以特意給我的,沒想到今兒竟是讓你給第一次用上。」一邊說著,將那藥膏塗抹勻了,直起身道:「我出去,爺自己脫了衣服看看,怕有蟲子還掉在衣服裡面,別不注意再讓它蜇一下。」

    「不用。」金鳳舉也直起身來,然後坐在炕上:「要真有蟲子,還等到這會兒呢?早把我蜇的體無完膚了。」說完抬起頭看看窗外,見一雙兒女和金明已經將棗子都倒進了大筐里,他忽然道:「你剛剛出去做什麼?怎麼就知道我讓這東西蜇了?」

    「若不是親自吃了苦頭,你怎會那樣小心謹慎?將掉下來的楊揦子都弄死了才叫鋒兒和嬌兒去撿棗子?人往往都是吃一塹才長一智的。」傅秋寧將藥膏放進抽屜里,想了想又道:「剛剛出去,原是想弄些棗子上鍋里蒸來吃,讓你這一樁事,倒忘了,我這就再去弄。」

    「棗子還有能蒸的?」金鳳舉不由得好奇了,卻聽傅秋寧笑道:「自然能蒸的,難道爺素日裡吃的饅頭或者年糕上的棗子,不好吃嗎?」

    金鳳舉道:「那個自然好吃,只是都是曬乾了之後,嵌在饅頭裡進鍋里蒸,才能得那個味道,你如今就這樣把半青半紅的棗子拿去蒸,能好吃嗎?」

    「到時候爺吃吃看不就知道了?所謂萬變不離其宗,不管是青棗子還是干棗子,它總是棗子味兒,難道還能蒸出臭豆腐味道來嗎?」

    傅秋寧說完,含笑看了金鳳舉一眼,便轉身出門。她本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時候的小侯爺有些天然呆,竟然在這個問題上和自己較真兒。卻不料小侯爺讓她這一眼看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坐在椅子上,唇角邊綻開一抹笑自言自語道:「平日裡那麼不出奇的一個人,這眼神若是生動起來,倒也別有一般風情啊。」

    中午吃飯時,果然就見桌子中間擺了一盤子蒸棗,金鳳舉好奇撿起來一個吃了,只覺入口綿軟甘甜,雖不似饅頭上的棗兒那般甜膩可口,卻也是另有一股清香滋味。他素來喜歡棗子,不由得多吃了好些,漸漸吃出經驗來,發覺這種蒸棗的皮極易剝掉,只要扯起一丁點兒,便能扯去一大塊。

    金藏鋒和金藏嬌這時候就顯現出遺傳的可怕來了,金鳳舉愛吃這個,他們兩個也愛吃,一時間爺仨筷落如雨,傅秋寧還不等吃上一個,那盤子蒸棗已經空了。

    「還有沒有?再盛些上來。」金鳳舉舉起空盤子對傅秋寧身後的玉娘道,下一刻,空盤子被傅秋寧奪下來放在一邊,聽她沒好氣道:「這東西不好消化,像你們這種吃法,胃口遲早被吃壞了。」說完便對玉娘道:「去把我做的消食湯給爺和鋒兒嬌兒盛來。」又對金鳳舉笑道:「平日裡我也不讓孩子們多吃的,沒想到你今日來,倒給我破了規矩。」

    喝了湯,金鳳舉一副老爺的派頭在炕頭被子上倚著,傅秋寧看著他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怎麼著?我看你這意思,好像還想在我這裡睡個午覺?」

    「你不說還真沒覺出來,這一說倒覺得有些困了。」金鳳舉伸了個懶腰,直接就往炕褥上一躺,從炕頭抓過一個枕頭墊在頭下,又沖金藏鋒和金藏嬌張開手臂:「來,兒子閨女,讓爹抱著睡個午覺。」

    「你自己睡吧,他們還要練琴。」傅秋寧淡淡道,說完就牽著兄妹倆的手走出去。這裡金鳳舉閉著眼睛美美的躺了一小會兒,忽然反應過來,猛的坐起身子叫道:「練琴?我睡午覺你讓孩子練得什麼琴?存心不讓我睡覺是不是?傅秋寧,不許練琴,聽到沒有?」

    回答他的是琴聲在不遠處的書房裡悠悠響起。金鳳舉在炕上坐著咬牙瞪眼,好半天才猛的倒頭又睡,一邊用手捂住耳朵,喃喃道:」錯了錯了,不該做下那個承諾的,這不是自己的女人,就是不好管啊。表妹和那些姨娘妾氏,何曾敢對我這樣的無法無天?哼,不讓我睡?我偏要睡給你看。」說完屏息靜氣,果然慢慢的就睡著了。

    一覺睡了近一個時辰,醒來時屋子裡靜悄悄的鴉雀無聲,連金明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混帳東西,不是也找什麼地方躲懶去了吧?」金鳳舉伸了個懶腰,這土炕睡起來還真是舒服,比他特意從蘇州訂製的那張黃花梨大床還要舒服的多。

    起身整理了下身上衣服,穿上鞋施施然走出去,只見院落無聲湘簾委地,往後院來,一片鬱鬱蔥蔥中也不見人影,倒是廚房那邊傳來說笑聲。

    「這個時候兒便做晚飯了嗎?」金鳳舉暗暗疑惑,轉往廚房而來,卻見諾大的地面上全是棗子,金明也赫然在其中,和玉娘等人一起將棗子收拾進各種柳條筐和簸箕里,枝葉則撂在一邊。

    「原來都在這兒,咦?秋寧呢?」金鳳舉走進廚房,金藏嬌立刻撿了兩枚又大又紅的棗子遞給他,甜甜道:「爹爹快吃。」

    「嗯,乖寶貝。」金鳳舉摸了摸女兒的頭,「咔嚓」咬了一口,的確很甜。

    「奶奶在書房裡。」玉娘笑著回答,金鳳舉點點頭,轉身就往書房而去。

    進了門,只見傅秋寧正往紙上寫字,他心中奇怪,暗道難不成秋寧也在練大字?因悄悄走過去看,卻見一張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最後幾行寫的是:「仲卿:人去樓空空寂寂,往日恩情情切切。憶往昔,往昔夫妻甜如蜜。憶往昔,往昔夫妻如膠漆。誰知晴空起霹靂,誰知無端生嫌隙,可嘆老母苦相逼,可憐夫妻苦悲泣。一紙休書成永別,兩行熱淚肝腸裂。到今夕,今夕人兒已難覓;到今夕,今夕唯有空陳跡。蘭芝你三天織就布五匹,布兒啊蘭芝已去你可知悉?她與我生同枕席死同穴,你為何千絲萬縷、萬縷千絲,不把我的蘭芝系啊?我與蘭芝重盟誓,相約人離心不離。似聞她母兄逼嫁急,似見她倚門盼我去迎接。今日是她重婚期,是我害含冤受屈的賢德妻。今日孔雀東南飛,死後孔雀共雙棲」

    第61章 心動

    「咦?這是什麼東西?看上去倒像戲詞。」

    傅秋寧猛然聽到金鳳舉發出聲音,不由嚇了一大跳,再想把自己寫的東西收拾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故作從容道:「沒什麼,隨便寫著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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