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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她問:「什麼更重要的事?」
李榕:「帶你好好睡一覺。」
林沁怔然間就被他拉到草枕上躺好,她睜著眼睛,眼眶不知為何濕潤:「李榕,其實我不太敢睡下,我覺著自己身上背負了很多殺戮,我最近總夢到那些東西,還有,孛日帖赤那死了。」
怪不得沒見到他。
李榕靜了靜,說:「那就不勉強,你這樣躺在我身邊就好。睡得著就睡,睡不著呢,咱們就聊天。」
「聊什麼?我感覺一直在打仗,打仗,打仗,沒發生過什麼值得與你提起的事......」
「就瞎聊。」
黑暗中,李榕靠了過來,林沁感覺到有帕巾在擦拭她被淚水打濕的臉頰,她抽了抽氣,翻身滾進李榕懷裡。
李榕的手輕輕拍打著她後背。
「我討厭打仗。」
「林沁。」
「嗯?」她帶著哭腔。
李榕緊緊抱著她:「我跟你一樣,我也討厭打仗,我們不是侵略者,我們只是反擊,但這片土地仍然飽受蒼夷,我理解你的感受。我們無法選擇,在歷史的河流中,我們只是滄海一粟,多麼微不足道,以至於拼盡全力,都無法改變許多事情。可是選擇拼盡全力的時候,我們的心是勇敢的,而拼盡全力的時候,我們的心是向善的,這便是我們能做到的所有。結果有時非我們能左右,但,盡力而為的人不應再承受苛責。每一件事你都已經盡力了不是嗎?」
「沁,應當已經過子時了,今日是你生日。我趕回來是給你過生的。」
「所以,生辰吉樂。」
第65章 過生
約會就約會,還整這麼多名頭。
戰事忙亂, 林沁無暇其它事情,以至於忘卻今夕何夕。
頂窗外,雪悠悠揚揚, 火爐里火苗赤紅,原來冬已經過去了啊, 林沁枕在李榕胳膊上,墨髮捲卷的掃在李榕下頜處, 令他有些癢意與分神, 她喃喃地問:「今兒是幾年了?」
「今兒是夕景四年正月初一。」
「當然,夕景帝已於紫禁城內自縊, 江宸雖未舉辦登基大典, 但也擬好了年號天祈, 說是天祈元年正月初一更為合適。」
「噢。」
林沁應了一聲, 口中呼出白霧, 她想了想說:「之後回到旭日城,我想先給逝者立豐功碑,論功行賞,補貼與扶持他們的家人。」
她說這話時,沒有再哭了:「孛日帖赤那之前說好要讓我當他孩子的乾娘,也不曉得她妻子如今還願不願意。」她知寡母辛苦,想伸手幫幫他妻子。
李榕:「那就去問問。」
林沁居然有點瑟縮:「我不敢, 我怕他妻子罵我。」
李榕:「我陪你一起。」
林沁:「那好吧。」
她說:「其實我明白, 我聽過很多大道理, 就是一時有些悲傷走不出來。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自我疏解, ......或許是幾日, 或許是很久, 但我又擔心, 如果太久了,會遭人厭煩。」
李榕:「人是肉身不是鐵軀,我們都要允許自己有脆弱的時候,何況如今在氈包里,你害怕有人撞見不成?天亮了出去,你又是那個耀武揚威的林城主。至於你說的擔心,其實不必,因為你比較幸運,遇到的良人是我,我對自己心性有把握,並不會因此感到厭煩。」
林沁很會抓重點:「你不是人嗎?」
李榕瞟她一眼,慢悠悠的道:「我不是啊,我是你的裙下之臣。」
林沁疑惑自己聽到的話:「這也是你在軍營里學到的渾話?」
李榕:「嗯。他們說女人聽到都會高興的。」
林沁大刀闊斧的:「以後不准再說了。」
李榕遺憾:「成吧。」
李榕:「明日我帶你去外面玩。」
林沁掀眼皮,她終究是個貪玩的人,此刻看著李榕,眼眸亮晶晶,可是很快,那眸光又黯淡下去,她問:「這合適嗎?」
李榕:「羅剎諸國都已經遞交降書,老天難道連幾個時辰都不願意給我們麼?」
林沁想了想,笑了,她埋頭在李榕肩膛拱了拱,如同是在撒嬌:「那我們去哪兒啊?」
李榕:「那一年,我說要帶你去沙漠見識世面,如今兌現諾言。」
那還是元豐十八年他帶林沁去羅剎過生的事,一晃已過六載,但他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人。
在戈壁山群的北面,就是塞北大地上猶如碗盆般凹下去的沙漠,林沁守著旭日城多年,見過許多駝峰鼓鼓的駱駝載著人或貨物幽幽穿過白虎門,她知道那些寬大灰靄趾蹄穿過沙漠而來,但她卻從未見過沙漠的模樣,因而滋生出期待,連日來在籠罩在她心頭那團看不見的陰沉雲霧仿佛被他溫柔的手撥開了,她不再難過,高興的如同孩提時那般在地氈上蹬腿腿,滾圈圈。
過會兒,林沁自己玩膩了,悄咪咪滾回李榕懷中,如同大貓兒般慵懶的搗了下四肢,纏抱住他,跟良心發現似的說:「李榕,你一直在關心我,倒是我忘記關心你了,你也跟我講講你這幾年經歷的事好嗎?」
李榕:「嗯。」
「起先你提前搬空旭日城,又以炸藥換擊他們當年所作所為,他們怒氣上頭,由青龍門追出,正中我們提早埋伏的圈套,又被炸了個將將好,其中有幾個還是部落首領,此一役重挫他們起兵時一鼓作氣的銳意,能想出如此計謀,你真的很棒。……當時我的家人被斬首示眾了,我早就同他們講過許多次執意追隨夕景帝的下場,但他們從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中,雖說我與他們感情疏離,但難免還是有傷懷。……最令我擔憂的是我那個妹妹,所愛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