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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林沁喜袍染成血袍,她也無暇在意,直徑招軍醫進了正房。
正房門合上,林沁壓下所有洶湧的心思, 指揮眾下屬撤離百姓, 關城門, 緝拿兇手。
爆炸共四處, 分別在酒樓, 學堂, 鏢局和客棧, 皆是城中重要建設,此事一出,勢必影響人們玩樂,念書,商貿,他們人心惶惶,不再敢輕易去酒樓飲酒與宴請,不會再送孩子進城念書,來往之人不敢再住客棧,更甚者,以後會繞過旭日城通商,那林沁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他們在四處都發現了被炸死的異族孩子,生前將炸藥綁在他們自己身上引燃,因此大多屍首各處。
林沁意識到,這些始作俑者們,可能已經都與爆炸一同死了。
她想起幾月前與車爾廷的那次碰面,他說許多車師人都在學漢語,一個國土大半都是沙漠與戈壁的貧瘠之地,百姓當大多疲於生計奔波才是,能遙遙千里通貿者畢竟在少數,為何全去學漢語了;當時車爾廷對這孩子就不是親生父親對待兒子的態度,更像是對待一個毫不珍惜的物品;他甚至可能早就認識李榕,當時她表明李榕身份後,他並未流露絲毫詫異,也未回應她,而是直接想上前與李榕攀談,因而那句問話,更像是一種為達目的走過場的掩蓋……要是能多上一份心,早些反應過來就好了,林沁懊惱的揚起手,一巴掌扇起凌厲的風撲往臉上。
阿爾斯楞猛地攥住林沁,把她手掰下來,包在手中,自她六歲孩提時學會走路後,他便沒有再向此刻緊握過她的手,他沉沉的說:「沒誰願意看到這樣的人禍發生,你也無法提前預知會在大喜之日發生這樣的事,既是如此,你就不應過多責怪自己。」
托婭由羅加城過來,她一如既往的嚴肅:「現在,很多雙眼睛在看著你,有那些仰仗著你的城民,想從你這裡得到寬慰和信心,也有那些陰暗不懷好意的小人,想看到你灰頭土臉自亂陣腳,你能做的,唯有扛起一切,朝前看,做實事,而非陷進虛無的悔恨中。」
林沁強迫自己平復冷靜,朝他們點了點頭:「好的,阿娘,阿哥,我會擔起城主職責,絕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阿爾斯楞看著林沁遠去的背影,他想說,她哪裡會讓他失望啊,她早已是他們全家的驕傲了。
整個白日,林沁未再流露出一絲心緒起伏,都在有條不紊的指揮眾人行動,安撫城民,處理殘垣,加強安防,派人向朝廷通稟此事……
日薄西山,林沁由外城回衙府,一旦卸下忙碌,壓抑的憂慮就控制不住冒出,李榕胸口挨了那幾刀,生死未卜,林沁怕等待她的是壞消息,因而在衙府門前幾經徘徊,雙手扣得死緊也不肯進門,最終是軍醫聞聲而來,以一句話撈出仿佛已經死寂沉沉的林沁,軍醫說:「城主大人,人救過來了,李將軍當時後退了半步,避開了要害,只是沒避過皮肉之苦。」
林沁渾身登時脫了那股緊繃的力,幾乎癱軟在地,她重重舒了口氣,一溜煙如風般消失在門前,只余門匾旁幽黃的燈影輕晃:「李榕——!」
李榕醒著,喜服已除,腹部白紗纏繞,眉宇緊鎖,身邊有幾個將領在匯報;林沁推門而入後,即刻噤了聲,她搬了把交椅,在一旁聽著。
慶格爾泰說:「羅剎人很安分,所有部落都沒有動靜。此事會不會跟羅剎人沒關係,僅為車師人搞鬼?」
李榕看了慶格爾泰一眼:「你攤開地圖看看,車師離塞北有多遙遠,國土僅幾百里的貧瘠之地,千里迢迢,就過來膈應你一下,你信麼?」
慶格爾泰被噎得沒話說,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榕:「況且,當時我與林沁都在那孩子身邊,那孩子的目標是刺殺我,而非林沁,他要的是軍心亂,羅剎一定已經準備好了。重兵守著烏耳和特山腳,越不能是這樣,我們越是給羅剎人一點機會。」
慶格爾泰:「那車師人……」
李榕眼眸深諳:「羅剎應當不僅締結車師,西域那一圈的國家、番邦、部落看到塞北胡族崛起,有人生了嫉妒之心,恰好羅剎又有意侵犯,他們應當是一拍即合。這場襲擊應當是準備多時,他們以教授漢語為名,日日給孩子播種仇恨的種子,好叫他們以身赴死,這樣培養出的死士不知有多少。」
有將領忿忿:「怎會有如此無恥之徒,早年靠擄掠為生,搶不到東西後安分了幾年,又開始大肆學漢語,如此自欺欺人!真以為這旭日城是他們的了?可惡至極!……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李榕眼眸深諳,說:「危及社稷之事,先請旨朝廷派兵,敵在暗,我在明,只能明防,即日便開始練兵。」
待眾將領領命離去後,林沁端著粥水餵他,他很配合的張開嘴巴抿下去,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唇色白的嚇人,咽完粥後,看著她,說:「林沁。」
林沁立馬緊張起來:「怎麼了,很痛嗎?」
李榕眼中划過笑意:「是很燙,我要燙死了。」
林沁鬆了口氣,但抬手輕輕打了下李榕嘴巴。
李榕淡瞥她一眼:「你這個小姑娘怎麼打人啊?」
林沁被他逗笑,眉頭舒展開來:「你這人好小氣哦,連打一下都不給。」
李榕:「你能不能等我傷好了再打我呀?」
林沁:「那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