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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飯桌上還有一壺羊奶,林沁在小廚室溫好後,都帶去偏房;她坐在木桌邊,猛虎撲食般吃飯,羊肉香在屋內蔓延開來,在挖乾淨碗底,喝完三碗羊奶後,林沁扭頭去看李榕,他仍是疲憊,但不知何時醒了,沒叫她,一雙眼就這麼溫溫柔柔的,一直看著她吃飯,見她發現了,他也不閃躲,低頭,唇畔彎起。

    林沁臉一紅,忙坐到床沿,她有許多話想同他說,伸手摸摸他瘦削的下頜,半晌,只是問他:「你還好嗎?」

    李榕:「好。」

    林沁不信:「你說瞎話騙我吧?」

    李榕:「沒有,是真的,我受過很多次傷,第一次醒來以後身邊是有人的。」

    相較之下,肉|身的疼痛都變得不足掛齒了。

    林沁眼莫名發酸,真好哄啊,不對,都不用哄的,居然只要有人陪就行,換作是她,受這樣的傷肯定會煩躁的亂發脾氣,就像上回那樣。

    她把碗筷端過去,要親自餵他。

    李榕半坐著,身後是床壁,躲不開,但仍朝後挺了挺,說:「我不要你照顧,我照顧你就行了。」

    「嗯——」她眯著眼,聲音拖的老長,跟蓄勢準備發怒的野貓一樣,威脅李榕,並一氣呵成的給他的行為下定論:「你不乖。」

    李榕:「……」

    李榕:「我不習慣。」

    林沁堅持:「那你就努力習慣好了。」

    李榕耳根紅了:「……」

    林沁:「你要習慣有人對你好才行,因為我以後會一直這麼對你好的。」

    他與她眸光相接,如在湖面相遇的兩束溫暖的陽光,然後低下頭,含住她勺中那口飯,細細咀嚼,吞落下腹。

    被人照顧,於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事,可心裡的感受不會騙人,它強烈而美好。他眼睫垂著,到底是太高興了,嘴角一直揚著。

    結果餵了半碗,某個人開始沒耐心,屁股左挪挪,右動動。

    完全意料之中,李榕也接受,他接過碗,自個兒慢慢吃。

    片刻後,李榕用完午食;林沁眷戀不舍的趁他虛弱揉兩把他的臉,將他嘴巴擠成肉嘟嘟的模樣,說:「那我回了。」

    臨時營地那邊,她放心不下。

    李榕目光落在她青灰的眼臉處,她由得知雪崩趕往塞北軍營伊始就未曾合過眼,他沒受傷的那邊手朝林沁伸出去;林沁溫情愜意的將掌心搭上去,手指撐開,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然後,就被李榕用力收緊,逮住了。

    他一把扯力,林沁就滾到塌上,她怕撞到李榕,乾脆滾多一圈滾到床塌里側,她偏頭瞪他:「你幹嘛?」

    李榕手臂搭在她腰上:「睡會兒。」

    林沁掙扎,被李榕一句話按死:「我有傷,你別亂動,成麼?」

    林沁:「……」

    李榕占了上風,他眼臉未睜,淺笑,低頭跟烙印記似的:「我們都要乖。」

    居然用她說的話來堵她。

    「可是……」

    李榕蓋棺定論:「我們睡一個時辰,傍晚我要去巡邏時就叫醒你。」

    這下輪到林沁不樂意:「你瘋啦,還要去巡邏?」

    李榕:「咱們誰也別說誰。」

    第56章 並肩

    年輕人,肉|欲不要那麼重,下回我去大同給你帶本《佛經》回來。

    在李榕懷中, 林沁睡的很快,因為太累,甚至打起了小呼嚕, 咕嘟咕嘟,像舒服的大貓兒, 床榻邊炭盆在炙熱燃燒過後,掀起淺薄的如鴨絨的灰燼, 慢慢趨於平靜和灰敗。

    反倒是李榕, 因為疼痛無法入眠。他垂頭,觀摩大貓兒卷翹的眼睫, 嗡嗡的鼻翼, 睡覺還磨牙和嘟嘟嘴, 她長相不若京城中我見猶憐的纖弱女子, 而是明媚濃艷, 珠圓玉潤,欣長豐腴,因此她也著實有些分量,哪哪兒都有,抱在懷中暖融融的。

    有時,他會聽她趴在垛口間訴說,草原上哪個女子生的嫵媚好看, 哪個女子愛施脂粉著美麗繁複的蘿裙, 她並非生有嫉妒之心, 或起了攀比之意, 全然是欣賞的態度, 她自覺在她們之中, 論美貌她是十分平凡的一個。可李榕從來都不那麼覺得, 不知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亦或是什麼,他真心認為林沁是最好看的那個女人。

    簡簡單單,不施脂粉,只是一身紅裳就已經很美了;騎在馬上奔騰的時候,紅裳滾滾,森頭珠石串在風中飛舞,回眸一笑,更是美的驚心動魄。

    塵室靜謐,若靜心聽,還能聽見她的心跳在撲通撲通跳,令他有一種莫名的充實與心安之感,李榕聽了一會兒,晃然察覺出她的心跳與常人不同,尋常人在左邊,她的在右邊;上回在羅剎,太緊張,他甚至都沒敢仔細感受,以至於到今日才知曉這個秘密。他低頭,在她耳畔,以氣聲道:「這下我又比別人多了解你一點了。」

    窗桕麻紙外,烏雲所過之處,開始下雪,一片一片如鵝毛,日光逐漸熹微,天色慢慢暗淡,李榕輕推她肩,她還賴床,蹬腿腿,踢李榕,李榕被她踢中腿骨處的傷口,「嘶」了一聲;林沁意識到什麼,瞬間清醒,猛然睜眼,火急火燎的撩開被褥去探他小腿:「你沒事吧?」

    李榕:「無礙。」

    林沁不敢輕信,借著殘餘的天光,一圈圈捲起李榕束褲,親自辨別過後,才鬆口氣;她憐惜的沿著塗抹過金創藥的創口摸了一圈,低聲問他:「這也是被馬踩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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