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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第四支箭由那紫色緞帶上半寸處飛過,最終留他一命。

    受驚的馬群躥進臨時軍營,踩踏紛紛,不肯冷靜;縱然不忍,但是林沁仍將匕首扎進三匹馬的馬腹之中,看著它們倒地,鮮血淋漓,林沁心揪緊,難受的要死。

    距她不遠,一匹馬不受控的朝艾吉瑪踩去,李鳴企圖阻攔,被馬一個甩動撞開,林沁瞪大了眼,傾身去擋,奈何比不上那馬的迅速,馬蹄踩下那瞬,林沁呼吸近乎停滯,眼前的一切變得十分緩慢,她眨了下眼皮;李榕已經竄至艾吉瑪身上,後背繃緊,雙手插進砂石中,巴掌大的鐵蹄承載著幾百斤的馬身由他身上軋過;林沁眉心突突的跳,急奔過去。

    艾吉瑪驚魂未定,乎斯勒嚇得直哭,索性是母子倆都毫髮無損;林沁回過頭,李榕手中刀刃直穿馬腹,鮮血沿著刃尖弧度落下,馬匹掙扎了幾下,重重的倒地,四足徒勞的顫動,猶如即將熄滅的殘燭。

    李榕抬手合起馬的眼睛,俯身在馬脖處吻了一下。

    林沁借著光辨認出,這是李榕來時騎的馬,心中五味雜陳。

    李榕起身,身形挺直如松柏,神色無異,距她一步之遙,林沁扯了下嘴角,想對他笑,想寬慰他,眼眸忽然落在他克制卻顫抖的右手上,她瞳仁一縮,張了張嘴,要問。

    李榕說:「不要聲張。」

    他單手死死攥住林沁肩胛,幾乎要把她骨頭都捏碎。

    林沁很痛,但她知道,李榕一定更痛,她即刻朝他走進一步,撐托起他,眼眶無聲積蓄了淚水,她壓著聲說:「你的手怎麼了?」

    李榕唇色淡白,鬢角全是汗:「被馬踩中了。」

    林沁不敢想帶有如鐵般堅硬馬蹄的巨大駿馬壓在他手上的場面,甚至不再敢細看他的右手,將軍的手,是要揮鞭持戟,拉弓拔劍的啊,林沁猛地喘兩口氣,說:「我找軍醫過來。」

    李榕搖頭。他未曾說一字,千言萬語已盡在不言中。

    不。他絕不能有事。

    林沁猛地喘息,她一句多餘的話也沒再說,她必須理解李榕,一軍之首怎麼能有事?他一旦出事,軍心不穩,羅剎若是趁此節骨眼大舉進攻塞北又該如何應對?

    林沁緩慢將扶直李榕,問他:「你何時休息?」

    李榕:「天明以後,我會換副將率隊巡邏。」

    林沁低頭,飛速抹掉眼淚,再抬起頭,平和的道:「嗯。到時你在衙府偏房等我,上回你帶來給我治傷的藥不少還剩著,你教我怎麼為你療傷,我會做的很好的。」

    他們分道揚鑣;李榕如約送艾吉瑪回城,而後才率隊去往長牆。

    林沁拾起那張掉在地上的醜陋紅臉鬼面具,坐在火堆邊,抬手將面具擦拭乾淨。

    我愛你,李榕。

    她在心中默默說過一遍,起身與留守駐紮的士兵們一道清掃亂局,救治傷患,守護著大後方。

    那一夜,雪點飛舞,長牆垛口間,燈火通明,亮如白晝;李榕率隊,士兵踏步,通宵守候著塞北大地,沒有給羅剎人留一絲一毫侵犯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

    第55章 要乖

    我們都要乖。

    臨近天亮, 積雪終於清掃乾淨,林沁看了眼天邊幾乎消失的天璣星,繼續搬運手中已經被折斷的木樁, 那些毛氈,支柱用的巴根, 墜繩,馬尼, 哈那全部都不能用了, 僅存的用途是成為冬日被燃燒的火堆。

    林沁腳哐當踢到一個扭曲變形的火爐,嘆了口氣, 搬運完這趟後, 專門回去拾起那火爐, 她抬頭, 已經日上三竿了。

    一把積雪融水撲向面頰, 冰沁沁的澆滅所有疲憊,帕巾擦拭乾淨,林沁起身,去重建的馬棚找馬,準備騎回旭日城。

    偏偏其其格這時拿了帳簿找過來,她問林沁要採買重建軍營駐紮氈包的各項物資的數額,事關緊要, 林沁不得已, 坐回火堆邊, 依據塞北軍營原圖紙, 與其其格從長商議:「此一事後, 我們的兵力暫時削減了五成, 採買數量莫約原先規模的三分之一, 這其中,組建氈包最為重要,像是地氈,木櫃等物件可以暫時不買……」

    結束以後,其其格前腳走,孛日帖赤那後腳就坐在多其其格方才的位置上,大個子肚腩漸長,但是腦袋仍空空;林沁知道他為何而來:「我要維持旭日城的正常運行,集市依然要開,不能讓羅剎以為我們受創嚴重,你們巡邏的路線前半段與原先一致,集市、內城、外城,然後,不要折回去,這樣繞過來……」她的手指在地圖上畫著,「臨時營地這裡你要照看到,這屬於後方,李榕會管前方邊境,如今人手吃緊,大家都多干一點,多擔點責,不要推諉,我們才能儘快好起來。懂了嗎?」

    孛日帖赤那點頭:「懂了。」

    林沁想起什麼,對孛日帖赤那說:「你才新婚不久,就讓你在外這樣操勞,辛苦了。」

    孛日帖赤那的神情嚴肅起來:「我不辛苦,至少沒你辛苦。」他扭身,健碩的手臂指向安置傷患的地方,說:「噥,我妻子在那裡給受傷的士兵換藥。我們並沒有分開,仍然可以在臨時營地時常相見。」

    他反過來安慰她:「林沁,你放心,大家都聽著你的呢。」

    林沁眼眶好像進了沙子,尖銳的將乾澀的眼皮刺出濕潤的水:「好。」

    晌午,駿馬馳騁著穿越旭日城西門,林沁風塵僕僕的抵達城衙府,青瀝的官服衣擺上有著污糟的泥巴,和雪融化後的濕跡,連嘴皮都被寒風吹得毛毛躁躁,連辮髮都亂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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