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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飯桌上人漸少, 人們都去跳舞了, 林沁低頭喝酒, 沉靜一會兒後, 她收到來自李榕的邀請。
「一起去跳舞嗎?」
林沁問:「你不是不喜歡這樣嗎?以前那達慕大會, 你都極力避免去跳舞。」
李榕說:「那不一樣,林沁。」他只是不喜歡跟別的女人跳舞。
林沁心一緊,抬頭看李榕,她一時間沒有動,直到他朝她伸出手,掌心裡盛著一片皎潔月光,她輕輕搭了上去。
篝火旁真熱鬧啊,林沁踢踏著氈靴,裙擺如蓮蓬般臌脹開來,李榕握住她的手,有樣學樣,兩道親密的影子隨火苗晃動,在韻律中,她轉動身姿,一圈一圈,耳垂上掛著的蘇帶叮叮咚咚,像霜花一樣展開。
跳著跳著,馬頭琴和雅托噶似乎失了聲,年輕男女的躁動似乎退了潮,瑟瑟的秋里,天地之間,時光變得寂靜,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裡,什麼都沒有了,眼眸中只有彼此,夜幕里飄下白雪,在篝火的照映下,四周黃光點點,如同被螢火蟲包圍。
雪越下越大,焰火熄滅,猶如人們被打斷的興致,但他們只能停下腳步,有人感慨:「今年的雪也來的太早了吧!」
他們在祝福過新郎新娘後,戀戀不捨的歸家。
李榕與林沁佇在孛日帖赤那家外頭,面面相覷,目光如同兩顆交匯的星子,靜靜流淌在銀河裡。
半晌,林沁問:「你要走了嗎?」
李榕答:「我回城裡過夜。」
林沁點頭,默默的走。
李榕跟在她身後,察覺到她緩慢的步調,他問:「林沁,還想跳舞嗎?」
......
這回沒有篝火,沒有馬頭琴,也沒有雅托噶了,只剩一對男女在無人的雪夜一隅,氈靴踏動,青草沙沙,雪粒子先是落在他們肩上,隨後又在動作間抖落下地。
某一刻,李榕停下動作,林沁一轉圈,險些撞在李榕身上,氈靴的步伐亂了,李榕伸手覆住她後腰處,她承托著那股力量站穩,胸脯起伏,心跳如鼓,紅唇張著,吐出的氣帶著酒味。她拘謹的後退一步,李榕卻不撤手,反而使力將她帶入懷前,只差一點,便是相擁,林沁捏緊了垂在身邊的手,心跳呼之欲出,她的氈靴被粘在大地上無法動彈了。
李榕躬起身,想要將她徹底抱在懷中,卻又無法肯定她內心真正的想法,害怕她排斥,只得作罷。
他看著她的眼睛,艱難的說:「沁沁......」
林沁鼻尖一酸,她不知有多久沒聽他這般喚她了:「嗯。」
李榕:「我沒有那麼遊刃有餘,我沒有想過三妻四妾,在決定給你回信的那個冬日,我就已經想好怎麼和你共度餘生,只和你一人。我沒被愛過,也沒愛過人,所以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很彷徨。
我不敢見你,怕你真的要和我分開。但我又覺得我必須見你,至少告訴你,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想和你繼續在一起。
就算只活今日,那今日就在一起。活過明日,那明日就還在一起。活多久,就在一起多久。好嗎?
沁沁,我……」
「好!」眼淚溢出眼眶,沾濕林沁面頰,她打斷他,大聲說。
林沁撲進李榕懷中,嚴絲合縫的與他貼合,李榕繃緊的肩背終於鬆懈下來。
林沁仰面,帶著哭腔說:「李榕,我也不敢見你,我是天下第一大混蛋,對你說那樣的話,我怕你真的要與我分開,這是我咎由自取,我卻承受不了這樣的後果……我……我……下次我再說混帳話,你就打死我吧!」
李榕眯眼:「你剛說什麼?」
林沁大聲:「我說我再說混帳話,你就打死我吧!」
李榕垂眸:「你手伸出來。」
林沁照做,然後被他啪得打了下手掌心,清清脆脆。
林沁嘶一聲,就聽李榕說:「最大的混帳話就是拿生死說事兒。」
「回去摸木頭。」
林沁頓時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們穿過白虎門,林沁非要跟他面對面走,於是就雙手背過身後,倒著走路,在雪地上壓出一串如深秋成熟稻穗的腳印。
她問:「那我們算是和好了嗎?」
他答:「嗯。」
她又說:「我剛剛抱你的時候,察覺到你的衣襟里有一個硬盒子,讓我猜猜,是不是帶了魯班盒子給我?」
他淺笑,禮物取出來給她:「你總是那麼聰明。」
林沁低頭,摸摸魯班盒子上的機關,也笑,那是一種貓兒饜足的笑:「你好疼我哦。」
李榕撓撓鬢角,面上飄紅,小聲說:「嗯。」
過會兒,李榕忽然伸手摸林沁耳朵,那上面有點紅跡,是耳洞未愈的傷,穿過耳孔的銀鉤下蘇帶搖晃,林沁酸癢得縮脖子。
「你何時穿了耳洞?」
「就是幾日前。」
「痛嗎?」
「......還好,一城之主怎能怕痛?」
「為什麼突然就要穿耳洞了,是想帶耳飾裝扮自己?」李榕想,胡族姑娘喜歡明艷的飾物,若是她有這個愛好,那以後可以給她備許多的耳飾,鑲嵌寶石的,金的銀的,長的短的......全部放進魯班盒子裡送給她。
林沁神色頓一下,說:「當時心情較為苦悶。」
李榕驀地一屏息,說:「對不起。」
林沁搖頭,晃晃他手,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