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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6:12:40 作者: 竹報平安
她從小生長的棲居地沒有湖, 只有山脈融雪淌落的河流,這樣的河流中沒有魚蝦,遑論冰釣,林沁高高興興的前行,許久未出去玩,她氈靴在雪上踩出花兒來了,一馬當先向西行;李榕就不緊不慢的走在他身後, 看著陽光細細碎碎的閃, 雪悠悠揚揚的飄, 還有她的影子, 雀雀躍躍的晃。
路途遙遙, 過了許久, 林沁忽然扭頭:「額爾德木圖怎麼沒來?」
李榕容色平和, 如同天邊的雲,淡然自在:「我沒喊他。」
林沁:「為什麼?」
李榕沒答,伸手朝前;林沁順他指向看去,是冰封的湖,靜靜躺在山巒之間,倒映碧玉的天色和高山上屹立的雪松。
李榕的回應變得不再重要,林沁撒開蹄子奔過去,又在湖與雪交界間謹慎的停下,她見過許多許多的雪,柔軟的堆著,會在天亮以後被踩出人的行蹤,或是被鏟到一邊堆放,見過貼在窗桕上的冰花,延展出美麗的圖案,見過凝結在遊廊瓦前的冰柱子,還有冰雹,但她沒有見過冰鏡子,那麼大那麼大的冰鏡子,仿佛將天地都容納其中,大膽如林沁,其實並不會鳧水,她怕掉下去,命不保,如今她的命關乎胡族發展大計,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因此她毫無負擔的喊:「李榕。」快替本公主探探路!
李榕:「......」
李榕跳到冰面上,肩上長竿與手中筐子都沒有抖動,姿態是男人向女人展示的姿態,帶著點勁兒,但一定要顯得很輕鬆,他回頭,朝林沁伸手,陽光落在他眼睫處,沒有戴醜陋鬼面具的他,完全是老天賞飯吃的容顏,若他真是由天上來,那他也是最好看的男神仙。
但,別說領悟了,林沁甚至壓根兒沒有接收到他傳遞的訊號,她著眼於男人黑靴底下穩當的冰面,勇敢的一躍而下,穩住身子,站直了,整個人十分驕傲:「誰要你扶,我不遜於你。」
得,不愧是您。
李榕收回手,與她向湖心靠近。
林沁自個兒琢磨著,很快,她無師自通了冰嬉。滿場滑。
李榕獨自用木錐鑿洞,上餌,掛浮漂,坐在冰面上,握長竿垂釣;至於他所帶來的另一根長竿,被它的主人漠不關心的擺在一旁,孤獨吹寒風。
在釣起第三條魚時,林沁玩脫了,噗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李榕顧不上釣魚,起身去扶她。
林沁滿臉通紅,有羞的,也有摔成紅腫的下巴,她想把李榕殺人滅口,好掩埋窘事,可看到他如山如霧的眼時,臉更紅了,她捨不得;李榕雙手扶著她,終於做了一個時辰前他想做的事。
林沁沒有著青色更顯沉穩的官服,而是著一身紅裳,鮮活如春時杜丹花,躺在他的手心裡,森頭波光粼粼,遠山朦朧,人間的雪白里,恍若只留下他們二人。
林沁站穩後,李榕卻沒有鬆開她的手,林沁不知怎的,心怦地一跳,與他相接的柔軟指腹跟觸到了熾燙的火苗似的,燻烤著她,她緊張的咽了咽嗓子。
他徐徐的,如冬去春來的風朝她靠攏。
在幾天前,他想著結束公事以後,要帶她去玩,這不是幾個時辰前才偶然遇見的湖,而是他早就想帶她見識的湖。
在不久前,他想著釣起的魚要如何處理成她愛吃的食物,讓她有滿足的夕食。
而在這一刻,他淪落庸俗與氤氳,只想踐行他的君子一諾。
「親你可以嗎?」他的聲音沉沉如同山寺撞鐘,然後有飛鳥由森樹中躍起。
這種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林沁覺著自己該說些什麼來告別她純真的少女時光,她緊緊張張,懵懵懂懂,期期艾艾,渴渴妄妄!視線逐步被清冽的香遮擋,她說:「李榕,你總是曉得我想要什麼,總是。」
他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他心甘情願做這一切。
為她開疆拓土。為她殺敵奔碌。
與她功成名就。
享有她。也占有她。被她享有。也被她占有。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是他生命有記憶伊始從未敢想的那般美好。
天上下雪了,或許是元豐十八年的最後一場雪吧。
然後,是春日。
......
那是漫長也短暫的片段。
很明亮也很深刻的記憶。
觸感起初輕柔,如華服貼過肌膚,如絲綢滑過明月,如清風拂過冰融後的春日湖面,波光粼粼,他和她一起下墜,下墜,被水包裹,滲入,充斥。契合的含吮後,是暗流涌動,水潮聲譁然。青澀的芽徐徐長高長大,承托起一支花骨朵,那花骨朵又怦然綻放,每一瓣花瓣都用盡了力氣迎接萬物復甦的時節,迎風飄蕩,芳香馥郁,成為春的一部分。
林沁的手被逮住,放在他衣襟之前,按著,感受他。
堅硬如磐石的力量,和熱烈如太陽的心跳。
他問她:「硬不硬,比不比額爾德木圖遜色?」
然而,林沁嘴上被堵死了,根本無法回答。
森頭上瑪瑙石串因碰撞叮叮咚咚的響;如瀑布的墨發間穿插著修長而白皙的指節,偶有用力,手背上浮出瀝青色的經絡,伴隨著女人的吟聲。
紅裳翩翩起舞;黑靴朝前,幾乎要將林沁整個嵌進他懷中,後背抵擋住她一世會面臨的風雪。
林沁在氤氳的濕乎乎的膠著間閡起眼,羞澀的潮和享受的欲蔓延,如藤蔓捆緊她的心臟。